疯子没有醒,反而病得很?重。他不会听见,也?不会知道她做了什么。四合的密闭空间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什么生灵会闯进?来窥探秘密,她不信鬼神,不觉得在天之灵会看着她,此?刻清醒的只有她自己,她所做的一切只有自己知道。

叶闯突然颤抖起来,手掌像是一把利刃贴在他的脸侧,过于复杂的情绪缠成一团乱麻,无端生出有毒的荆棘,顺着手腕的血管流向掌心,在她手心烫出了血泡。她的唇被?毒液刺得生痛,快要滴出血来,诅咒的话卡在嘴边最后吞进?肚去,她的威压迫使他的呼吸愈加艰难,而她亦然。

狂风骤来,暴雪倾至。

灰蒙蒙的空中飘飞着无数白雪,每一片都像是在说“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连绵不绝地从她心里?涌出,掀起凡尘俗世?的毁天灭地。

厌宫在萧索的风中单薄得很?,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吹散架,而她知道宫墙不可能倒塌,一切不过是她杞人忧天罢了。木材浸入冷水发散出层层冷意,夹杂着不知何处漏进?的寒风,竟让她觉得屋内比屋外更冷。

厌宫里?置着一张方桌,一把梳背椅,花几上那盆兰花因无人照料早已枯死,火炉崭新里?头空空如也?,江破云倒是照听了她的吩咐,大寒日里?也?不曾生火。

古琴七弦,被?人挑断了四根,半截丢在琴桌桌脚,琴弦上有零星的血迹。

她猜到江破云做了什么,不禁冷笑一声,“果?真是个疯子,愚蠢至极。”

江破云依旧是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她的狐裘,呼出的气在阴湿的冰天雪地里?烧成白雾,尽管轻飘飘的,可只有这时她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还活着。

“你还活着……真是可笑,”她不冷不热地看着他,“如果?我落在你的手里?,还能活到这个时候吗?依你的手段,我怕不早就拿去祭剑了。”

他在昏迷中蹙着眉,小声喊着什么,“别走”“不要”什么的胡言乱语。她一触,额头仍是烫得惊人,煎好的药凉了一会,她见温度正好,就揽起江破云的肩膀,抵着他的下唇将药一倾,不曾想药悉数淌了出来。

昏迷中的人紧咬牙关,汤药怎么也?送不进?去,表情看起来比原先还痛苦。她记起来,江破云不喜欢喝药,因为药很?苦。

叶闯把药碗砸了回?去,没好气地说:“一病就要医你,浪费多少药材?我还不如拿来接济百姓呢。总是生病,身子骨这么弱,早知道就该把你的五脏六腑挖出来,换成金刚不坏的冷铁。”她牢牢包住他的双手,一热一冷相互交融,渐渐结成温热。

“江破云,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可当你求死的时候,我又想要你活着。如果?你活着,我还能继续发泄我的恨意,你要是死了……我又能去恨谁?”她翻过他的左手手腕,果?不其然发现了几道勒出瘀血的伤痕。

她方抓住他的右手,江破云下意识将手缩回?袖子,她瞥了他一眼,仍是不见苏醒的痕迹,便拉过他的手腕,撸起袖管后直接呆住了。

不只是琴弦的勒痕,还有一道长长的、一看就是用胳膊在桌角上反复磨出来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大臂内侧,触目惊心。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求死,如果?她当初选择继续无视他的话,那么躺在床上的极有可能是一具死尸了。

“江破云……想死还早得很?!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她气得牙痒痒,恨不能把那人从昏迷中扇醒,逼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后怕远远超过了愤怒,她不断地给江破云输送真气,为他溃散的躯体加上一道道铜墙铁壁。

半刻钟后,躺在她臂弯中的身体一抖,江破云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目光飘忽一瞬很?快落到她的脸上,“……阿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张地瞥过她的侧脸,“我为什么在这里??”

叶闯对他的眼神很是不满,“你昏倒了,本尊送你来此?。”

“我……昏倒了?”他支起自己的身体,不留痕迹地往后退去,盖住了自己的右手,默默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