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任性了,你回来好不好?”
阿宁死了。
世?上再?也没有她的阿宁了。
“……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的阿宁不见?了。
这一刀来得太钝,杀得她毫无还手之力。这一刀也来得太迟,迟到她以?为不会刺来。
叶闯,江宁死了,江破云死了。
讽刺吗?
是?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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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齑二年?秋,宁妃自缢,帝恸,厚葬于越陵,天下缟素。」
江破云的遗物不算很多,除了他用过的瓷碗,茶杯和被褥,就只剩下他刚搬来时用的木箱,那木箱很久没有打开,被遗落在床底,还是?她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偶然发现的。
箱子里?有两件叠起来的衣服,还有一个纸包,被他仔仔细细地折起来,放在衣服上面。叶闯认出这是?她去买折耳根时包的纸包,她以?为他会把它扔了,没想到他保存了下来。明明只是?破烂而已,因为是?她给?的,他才会那么珍惜。
衣服底下是?一张手绢,上面绣着一朵荷花,是?碧荷的遗物。手绢下方有一块步摇,因为当?初被他摔碎,所以?四分五裂的,但边缘并不锋利,被人反复摩挲反而显得光润。
她把琉璃簪也锁进木箱,打算把他用过的全部东西都搬到了乾清宫。
路过伙房时,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看到火还在烧,打开锅盖,发现锅里?的粥仍咕嘟地冒泡。她盛一碗来尝,即便?味道馊了,还是?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氤氲的热气直往她脸上扑,熏红了她的双眼,她用力擦去泪水,一碗接一碗地把白粥全都吞进肚去。
此刻她终于肯承认爱比恨汹涌得多,也比恨长久得多。平常一点小事都能?吵得面红耳赤,到了这个时候,她反倒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几乎一夜之间?便?老去了。
那个君威千里?的天齑帝尊,成了一头卑怯的幼兽,只敢囿于回忆里?不敢抬头。
在他走后的那些日子里?,她把他的衣物都堆到床上,抱着它们入睡,衣服上的雪香随着时间?变淡,再?也闻不见?他的气味。那个时候的她几乎跟疯子一样,找遍天下的香料,逼他们去制香,好不容易做出来最相似的香囊,可没闻几天就变味了。
闻不到他,她就想感受到他,她学着他的样子在花下练剑,她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唱着童谣,她学着他的样子读遍天底下的诗词。
终于有一天,她实在受不了了。
她酩酊大醉,哭喊着走到镜花月源,看着他自缢的地方落泪。“嘭”的一声,玉盏坠地,碎成千片万片。她骤然失力,双膝狠狠扎入地面,疯癫地哭喊、捶打、怒吼着,头冠斜落,长发尽乱。
她永远也忘不了江破云死时的样子,即便?看过他难受地吐血,看过他血肉横飞地倒在自己面前,也不如那张骷髅般的脸带给?她的冲击力大。
她居然做到了。
江破
春鈤
云至死都在被她折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破云,你死得痛快,你就这么把我丢下不管了!好,我就在这阳间?享受千年?万年?,做这世?上唯一的王,当?这众生唯一的神!”
她的回声游荡在镜花月潭之中?,徒添讽刺。
“就算你轮回万次,也休想摆脱我!无论阴曹地府,天上人间?,我都会找到你,如厉鬼一般与你永世?纠缠!”
她早已泪痕满面,走到那棵榕树前,抚摸它苍老的皮囊,那一瞬间?,她仿佛被千万年?的思念击中?,久久无法回神。
她发现她很少对他说?“爱”这个字,大多时候是?“想上你”,要么是?“你真漂亮”,其实她那个时候应该是?想说?“我爱你”。
真可怜,江破云这一生听过谁对他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