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她只听到他的体温。

一根不听话的落发钻入他的衣领,挑拨着他敏感的神经。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道:“什么?”

“像茉莉花一样的香味,我总觉得在哪里闻见过。”

“那是安神香。”

“你为何点安神香?”

“修无情道者必须安息凝神,才能历过仙劫。”

道者入乘化期必须历劫一次,成则飞升,不成则万劫不复。

他要历劫,一道死劫。

“为什么要修无情道?人有情难道不是件好事吗?我就体会不到喜怒哀乐,总感觉自己是块石头。”

叶闯自顾自地说起来,“你总是孤单一个人,跟我一样。可我比你幸运些,我有爹爹和八怪。”

她来了兴致, “对了,我跟你说,那个苏二狗啊……”

江宁静静地看着她手舞足蹈,听着她的滔滔不绝,忽而,他浅浅地、浅浅地笑了起来。

叶闯回过头来,“哎?你笑啦。”

他眨了眨眼,悄悄抿住了嘴角。

她一咧嘴,“笑了就好。”

她的笑容太过明媚,让一切阴霾都相形见绌。

那道血色的符文再次一闪,江宁撑着榻边,捂住嘴咳嗽起来。

“喂!你吐血了!”叶闯立刻抓住他的双肩,硬是把人拖了起来,反复查看,“你脖子上有红色的字,这是怎么回事?”

江宁面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怎么会……”

我怎么会心动。

我怎么会为你心动?

“你出去。”

“不行,”叶闯理直气壮起来,“我爹说了,生病的时候最需要人陪,我必须在这里陪着你。”

符文万道,映着赤红的血光,直取他的心脉。他抖着手护住脖颈,双膝并起蜷缩在床角,要将自己的不堪与脆弱全部遮住。

“我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可他分明就是在向她求救。

江宁是高高在上的仙君,哪有神仙向凡人乞求的道理?

那我来好了。

叶闯想,我主动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她不由分说地环抱住他,他越是挣扎,她便箍得越紧。少女尚未长开的双臂也能变成一棵参天大树,将惆怅的少年护在怀中。

“我陪着你,阿宁,我陪着你。”

他突然不再挣扎,只抬头看向她。忽而,一滴清泪滴落。

“阿宁。”她也不知怎的,就觉得这滴泪分外恼人,要将它抹去,又没有多余的手。

只好用唇拭去。

“阿宁,阿宁,阿宁。”

泪越来越多,堆蓄他的锁骨里。她也是吻过方知,原来雪香尝起来是咸咸的味道。

他不是冷香,而是暖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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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长亭。

江宁斜倚栏边,纱衣长长曳地,吹向她的方向。

薄纱牢牢勾住她的目光,随夜风摇曳。此时,她才发现他并没有穿鞋履。

他双腿叠搭,手背轻托下巴,怔怔地看着庭中簌簌梨花,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阿、阿宁……”

这一句“阿宁”不是情急之下喊出的,夹杂了她的私心,说出口便有些底气不足。

“你醒了。”

叶闯羞红着脸低下头,本来是她去安慰江宁,最后反倒被雪香迷得昏睡过去,还要劳烦他照顾。

一把长剑飞至她面前,正是江宁的佩剑风悦,不过,风悦此时还不叫风悦,只是被称为“剑”。

“你说想要摸一摸天下第一剑,这把便是。”他坐正身体,“何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