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中兄弟姊妹繁多,自然不缺妹妹,可要她规规矩矩,像他其他姊妹一样克己复礼,尊他为兄长,燕鸣歌做不到。
浴盆中的热汤凉了,燕鸣歌裹着巾子起身,踩碎一地月光。
浮翠听她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响起,“我要睡到他。”
燕鸣歌不是耽于情爱之人,但总归是与那些爱写穷酸话本的迂腐书生有共通之处,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盼得紧。
只是这样惊世骇俗的话从燕鸣歌口中说出来,浮翠面上的惊讶也只是转瞬即逝。
郡主的手帕交,五大姓中清河崔氏崔九娘,是崔家五房唯一的嫡长女,自小便是当做女公子养的。
崔家也不求她日后嫁给五姓望族,做名门冢妇,相夫教子。
是以崔九娘自小便活得肆意潇洒,是秦楼楚馆中的常客,身边跟着的小厮皆是眉目如画的清秀之流。
浮翠从前就听说,崔九娘房中养着几门男妾,郡主又与她走得近,莫不是也学了她的风流。
只是如今郡主双亲不在,虽无管束,婚事上却难免多艰,恐难以寻得一心待她的好人家。
燕鸣歌哪里晓得,自个一句话,惹得浮翠连连遐想,一脸的忧心忡忡。
待流丹将衣袍取来,燕鸣歌也无需她二人服侍,三两下就松松垮垮地穿好。
叫浮翠瞧见了,还说她的衣带系错了,燕鸣歌却是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左右也不出门,将就一夜罢了,自然是怎么舒适怎么来。”
沐过浴,燕鸣歌便歇息了,她夜间素来不要人服侍,浮翠却不敢失了规矩,便留在外间小榻上歇息,流丹则是蹑手蹑脚的出了熙和居,提着油灯回了婵娟院。
宿醉后的陆昀翌日醒来,头疼欲裂,昨夜发生何事,他一概记不清。
自打前些年偶然发觉他喝不得酒,小儿举杯畅饮的果子酒喝了都醉后,陆昀便滴酒不沾。
但昨日缘何举杯,他却是忘了。
只隐隐约约想到,大抵是心情并不畅快。
砚台听得里头的动静,连忙蹑手蹑脚的跑进来侍候。
解酒的汤药画春一早就煮好了,昨夜世子和郡主醉得不省人事,一时间手忙脚乱,忙着为两位主子安置就寝,也没来得及煮上汤药。
何况东厢房里还住着位小郎君,身边还跟着老夫人的人,主屋里的动静,自然是越少人知晓越好。
陆昀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接过瓷碗,将苦涩温凉的汤药一饮而尽。
就听得砚台忐忑不安的回禀道:“西厢房里的郡主还没起,今日您休沐无需上朝,可要让画春送郡主回婵娟院。”
她怎么又在?陆昀睨了砚台一眼,面色不虞,淡声发问道:“好端端的,她怎么又来了?”
听得世子这般不悦,砚台心里七上八下的分外不安,若是世子怪他和画春自作主张,开罪于他二人如何是好?
这画春也是的,竟然也顺着郡主走错了路歇在了西厢房,世子若是追究起来,她又如何担得起。
在世子目光如炬,冷酷如霜的面色中,砚台一五一十的将昨夜二人在主屋举杯共饮的事情抖落得一干二净。
谁知世子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只是淡淡吩咐了句,“方才的解酒药,也往西厢送一碗去。”
砚台愕然瞠目,在陆昀还没说第二遍时飞快的退下,见画春从小厨房端出第二碗熬得发黑的解酒药,砚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世子定然是想让郡主吃点“苦头”,长长记性,这才出炉,苦的发酸的解酒药,想来最是醒神。
画春听得世子的吩咐,手持捧盘,轻手轻脚地来到西厢。
在外间歇息的浮翠一早就起了,听到动静,连忙来迎。
映入眼帘的便是捧盘上那碗泛着滚烫热气,黢黑发亮的汤药,伴着阵阵酸苦气味,想来味道不大好。
浮翠悄悄掀开紫竹帘,踅身进入内室,黛色的帐子掩地严严实实,郡主显然还未醒。
昨日郡主五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