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韩愿情急,追赶拦截,又被他打得狼狈不堪,你父亲听了,一时怒起,立刻就上了一疏,参劾这大夬侯。你父亲若是细心,既要上本,就该将韩愿夫妻拘禁,做个证据,叫他无辞便好。但是你父亲在恼怒中,竟不提防。
及圣旨下来,着刑部审问,这贼侯奸恶异常,有财有势,竟将韩愿夫妻捉了去,并这女子藏得无影无踪。到刑部审问时,没了对头,大夬侯转办一本,说你父亲毁谤功臣,欺枉君上。刑部官又受他的嘱托,也上本参论。圣上恼了,竟将你父亲拿下狱去定罪。十三道同衙门官,欲代上疏辨救,苦无原告,没处下手,这事怎了?只怕将来有不测之祸。”
铁公子听完了,方定了心,喜说道:“母亲请宽怀,孩儿只道父亲论了宫闱秘密之事,便难分辩。韩愿这件事,不过是民间抢夺;贵豪窝藏,有司的小事,有甚难处?”石夫人道:“我儿莫要轻看,事虽小,但没处拿人,便犯了欺君之罪。”
铁公子道:“若是父亲造捏假名,果属乌有,故入人罪,便是欺君。若韩愿系生员,并他妻女,明明有人抢劫,万姓共见。
台臣官居言路,目击入告,正是尽职,怎么叫做欺君?”石夫人道:“我儿说的都是太平话,难道你父亲不会说?只是一时间没处拿这三个人,便塞住了嘴,做声不得。”铁公子道:“怎拿不着?就是盗贼奸细,改头换面,逃往天涯海角,也要拿来,况这韩愿三人皆含屈负冤之人,啼啼哭哭,一步也远去不得。不过窝藏辇毂之下,捉他何难?况此三人,孩儿已知踪迹,包管手到擒来,母亲但请放心。”石夫人道:“这话果是真么?”铁公子道:“母亲面前,怎敢说谎?”石夫人方欢喜说道:“若果有些消息,你吃了饭,可快到狱中通知父亲,免他愁烦。”一面叫仆妇收拾午饭。与铁公子吃了,又替他换了青衣小帽,就要叫家人跟他入狱中去。铁公子想一想道:“且慢!”就走到书房中,写了一道本,又叫母亲取出御史的关防夹带了,他将韦佩的揭帖,也包在一处袖了,方带着家人,到刑部狱中,来看父亲。正是:任事不宜凭胆大,临机全靠有深心。
若将血气雄为勇,豪杰千秋成嗣音。
铁公子到了狱中,狱官知是铁御史公子,慌忙接见,就引入内重一个小轩子里来道:“尊公老爷在内,可入去相见;恐有密言,下官不敢奉陪。”铁公子谢了一声,就走入轩内,只见父亲没有拘系,端然正襟危坐,便忙进前拜了四拜道:“不肖子中玉,定省久疏,负罪不浅!”铁御史突然看见,忙站起来,惊问道:“这是我为臣报国之地,你在家不修学业,却到这里来做什么?”铁公子道:“大人为臣既思报国,孩儿闻父有事在身,安敢不来?”铁御史听了,沉吟道:“来固汝之孝思,但国家事故多端,我为谏官,尽言是我的职分,听与不听,死之生之,在于朝廷,你来也无益。”铁公子道:“谏臣言事,固其职分,亦当料可言则言,不可言则不言,以期干事之有济。
若不管事之济否,只以敢言为尽心以塞责,则不谙大体与不知变通之人。捕风捉影,晓晓于君父之前,以博高名者,皆忠臣矣,岂朝廷设立言官之本意那?”
铁御史叹道:“谏臣言事,自望事成,谁知奸人诡计百出。
就如我今日之事,明明遇韩愿夫妻叫伸冤屈,我方上疏,何期圣旨着刑部拿人,而韩愿夫妻二人已为奸侯藏过,并无踪影,转坐罪于我。然我之本心岂捕风捉影,欺诳君父哉!事出意外,谁能预知?”铁公子道:“事虽不能预知,然凡事亦不可不预防。前之失既已往不可追矣,今日祸已临身,急急料理,犹恐迟误,又生他变,大人奈何安坐囹圄,静听奸人诬害?”铁御史道:“我岂安坐囹圄?也是出于无奈。若说急急料理,原告已被藏匿,无踪无影,叫我料理何事?”铁公子道:“怎无踪影?但刑部党护奸侯,自不用力。大人宜急请旨自捕,方能完事。”铁御史道:“请旨何难,但恐请了旨,无处捕人,岂不又添一罪?”铁公子道:“韩愿妻女三人踪迹,孩儿已访在此;但干涉禁地,必须请旨去拿,有个把柄,方可下手。”铁御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