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要他。只要那不挂招牌、荡来荡去的罢了。咱问你怎么叫做“清客”?’和尚道 :‘虎丘,天下名山。客商仕宦聚集之处,往来游玩作耍的人多,凡遇饮酒游山时节,若没有这伙空闲朋友相陪玩弄,却也没兴。’马才道 :‘陪酒也算不得清,玩弄也算不得清。’和尚道:‘这班人单身寄食于人家,怎么不叫客?大半无家无室、衣食不周的,怎么不叫清?’马才道 :‘咱今日要寻几个相陪玩弄的,可有么?’和尚道:‘有,有。’疾忙在殿前门槛上往下一招,只见那五十三参礓礤上跑起三两个来,道 :‘可是那位官儿要寻访白赏朋友么?我去!我去!’和尚道:‘弗要乱窜,一伙做淘走去,凭渠拣罢哉。’ 这几人都有个绰号,一个叫做油炸猢狲强舍,当日强梦桥之子。因他日常手零脚碎,坐不安闲,身材短小,故有此名。一个绰号叫做皮画眉徐佛保,因他没些窍头,大老官问他一句才响一声,没人理他,就自家吃得头红面赤,鼾鼾的就睡着桌上。一个老的。叫做祝三星,年纪将已望七,面皮格绉,眼角眊,须鬓染得碧绿,腰背半似弯弓。他恃着是个先辈伯伯,却占着人的先头。人也厌他,改他三星的号为三节。因他少年人物标致,唱得清曲,串得好戏,人去邀他,装腔做势,却要接他三次方来,乃是‘接请’之‘接’。 中年喉嗓粃哑,人皆嫌鄙。清明走到人家,推他不去,直到端午中秋方肯转动,乃是‘时节’之‘节’。 如今老景隳颓,人又另起他个笑话,说小时出身寒簿,乃是吕蒙正上截,中年离披不堪,乃是郑元和中截,如今老朽龙钟,沟壑之料却是蔡老员外下截,又是‘竹节’之‘节’。” 和尚引了三人,马才见了喜之不胜,说道 :‘贵处多才之地,怎的把手一招,就有几位来了?’众白赏道 :‘晚生们乃无贝之才,还仗爷们有贝之才培植培植。’马才一手拉了强舍,将与和尚作别。强舍就把和尚一手扯定,向马才道 :‘马爷既有兴玩水登山、寻花问柳,断断少不得一位长老才是胜会。今日相凑,乃是奇缘,难道就与马爷别了不成?况且马爷写了布施,你也该去领来投在柜内,韦驮神前也要销缴这个大讳。’马才道:‘有理,有理。同行,同行。但我们还要寻个婊子,只怕长老有些不便。’祝老道:‘敝处这些人家,到是长老无甚忌讳,原走惯的,正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了。’一边嚼蛆,一边已走到顾家园上。徐佛保道:‘这是扬州新来燕赛官住在里面,待我敲门进去。’里面回道:‘昨日浒墅关上几个相公接去了。’ 又走到山塘桥韩家园上寻那吴老四。 说‘今日徐乡宦设席,不便接见。’连走三四家,不见人影。马才便焦躁起来,道 :‘些蹄子淫妇!分明见咱故意躲着,难道咱是吃人的么!’众白赏齐劝道,‘马爷勿要焦躁。敝处是个客商马头去处,来往人多。近来又添了营头上人,吵闹得慌,婊子们存扎不定,止有这几个婊子,委实不得空闲。’强舍道 :‘许老一就在这里,身段极介即溜,面孔也介花哨。马爷与他相处极好,是介对结个哉。你们倍着马爷桥上略坐一坐,待我先进去看一看。只怕此时还睡着哩。’却不知老一早已梳洗停当,正在厨房下就着一个木盆洗脚,连声道 :‘不要进来。’强舍早已到了面前,吃了一惊道:‘老一,我向来在你个边走动,却不晓得你生子一双干脚。’老一道:‘小乌龟又来嚼蛆哉!那亨是双干脚?’溜强舍道 :‘若勿是干脚,那亨就浸涨子一盆?’ 老一挠起脚来,把水豁了强舍一脸。 骂道:‘臭连肩花娘,好意特特送个孤老把你,到弄出多呵水来!’老一道:‘真个?’即便拭子脚,穿上鞋与那衫子,出来接着。欢天喜地,拂尘看座,连口唤茶,一番热闹。马才也不通名道姓,便开口道:‘咱不吃那撞门寡茶,到就去船上呷酒罢。’众白赏也就搀掇下了酒船。马才一边就在腰下取出银包,拿了一块银子递与家人,叫买菜取酒。马才等不得,就要老一唱个曲子。老一道 :‘我们只会睡觉,那里知道唱甚么曲子?’祝三星道 :‘他的《哭皇天》、《山坡羊》、《银绞丝》、《玉河郎》是此间第一无赛的了。’马才道:‘你会唱,怎说不会?想是初会面生么。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