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则 虎丘山贾清客联盟(4 / 6)

豆棚闲话 笔记小说 10808 字 1个月前

们自今日相知了,早上便要唱到晚,晚上还要唱到天亮哩。’众白赏道:‘别人不敢夸口,若是老一这个力量,却是不让人的。 除了老一,苏州也便没第二个了。’老一被这几个局得快活,也就直了喉咙喊个不住。少间摆上一桌菜蔬:烧猪头,炉牛肚,薰蹄踵,卤煮鸡,约有七八碗,大盘大块,堆上许多。装出几壶烧酒,斟了几巡,马才举杯道:‘请!’老一就一气饮了数杯,佛保也就随着照杯。强舍看见老一脱介家怀,就照老一做了几个鬼脸,连篇的打起洞庭市语,叽哩咕噜,好似新来营头朋友打番语的一般,弄得马才两眼瞪天,不知甚么来历。那管家刻落了些东道使费,心里忌怕主人算帐。怀着鬼胎,却到主人耳边一擦,说道:“这几个蛮子骂老爷哩!’马才性气勃发,将桌上一碗酱煮肥肉照着众白赏头脸一泼,抽出拳头乒乒乱打。徐佛保躲出船外,祝老老直僵僵靠着壁立,许老一油腻污了衣服,秃秃的哭个不了。强舍坐在老一上首,一时跑不脱身,一手按着桌角,口里说道:‘大杀风景哉!’那管家又对主人道:‘他还要打杀封君来。’马才越觉怒发,提起脚凳打去。强舍拚命跑到艄上,却往水中一跳就不见了。 管家道:‘老爷惹出人命来也。” 马才也着急,到艄上问那船家,船家道 :‘无事,刚方随风飘过对河去哉。’管家道:‘怎么不沉下去?’船家道:‘个些人浑身是海螵蛸样的,那亨肯沉呀。’此是一班白赏偶然出丑诨话,不题。

再说一个老白赏叫做贾敬山,自幼随着主人书房伴读,文理虽未懂得,那一派文疯却也浑身学就。一日听见徐佛保、祝三星受了一番狼藉,人头上越发形容得不象人样,他就拉了十余个老白赏朋友,齐行的相似,都到虎丘千人石上挨次坐了,创起一个论来道 :‘我哩个行业,说高原弗高,说低也弗低。昨日闻得个些小伙子们受了许多狼狈,多因技艺弗曾讲习,窍窦弗介玲珑,身分脱介寒贱,所以人多看得我哩脱介轻薄。如今我们也要象秀才们,自己尊重起来,结一个大社,烧介一陌盟心的纸。’众白赏道:‘请啥神道做个社主。’敬山说道:‘吹箫唱曲,帮衬行中,别的也没相干。想道当初只有个伍子胥吹箫乞食于吴市,传了这个谱儿。伯嚭大夫掇臀捧屁,传了这个身段。 这却是我辈开山始祖,我哩饮水不要忘了源头。’众人道 :‘弗可,弗可。伍子胥是个豪杰丈夫,伯嚭是个臭局个小人,弗好同坐。’敬山道:‘我哩个生意,弗论高低,侪好同坐。得子时,就要充个豪杰;弗得时,囫囵是个臭局。神明是弗计较个。’众白赏道:‘伍于胥弗敢劳动,到换子郑元和与我哩亲切点罢!请问那亨打扮?’敬山道:‘头上戴顶过文。’众人道:‘那亨叫做过文?’敬山道:‘我哩向来戴着鬃帽,却坐弗出。若竟换子高巾阔服,人家见子侪做鬼脸。只戴一顶弗方弗扁个过文,大家侪弗觉着。身上穿介一件油绿玄青半新弗破个水田直裰,人看子也弗介簇簇,自也道弗介猖狂。脚上尽穿介宕口黄心草鞋,亦介斯文,弗当破费。路上相唤,侪叫老社盟兄;小一辈个,侪称老社盟伯。见子大官府,侪称公相;差点个便称老先生。或在人家叫曲,侪称敝东尊馆,学戏个小男,侪叫愚徒门生。弗拘啥人品物件都以仙人称唤;撞着子管家大叔,总也叫他先生。’

正在讲论之际,只见前日打坏的强舍道 :‘河口来了两只卷艄二号坐船,上边摆着深檐黄伞,想是过往仕宦,在此停泊。老伯伯走动走动,或者寻个线路帮带帮带。’敬山听见,即便奔落山去。却见船上打着扶手,主人头上云巾、山蛮道袍、大红云履,同着阊门蘘里馄饨书铺两个乡亲,一路打着乡谈,走上山来。敬山悄悄挨着管家轻轻动问,才知万历癸丑科进士,吉安府吉水人姓刘名谦,官至通政,告致回家。要在苏州买些文玩古董,置些精巧物件,还要寻添几个青秀小子、标致丫头,教习两班戏子哩。敬山听子,不觉颠头簸脑,不要说面孔上增捏十七八个笑靥,就是骨节里也都扭捏起来。连声大叔长、先生短,乘个空隙就扯进棚子里吃起茶来。又打听此地那个年家,那个亲戚,一一兜搭在心里,转身就到馄饨书铺,求他转荐,那人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