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一 阶耳,又何足异。”“雷神巧异,往往有迹,何也?”曰:“阳能 变化,理所自然。人得几何而智巧若是。况雷实至阳,其为神 变,何足怪乎。”“龙能变化,大小不常,何也?”曰:“龙亦至 阳,故能屈伸变化,元足问也。”“蜃气能为山川城郭,楼台人 物之形,何也?”曰:“天地精明之气,游变无常,两间所有,时 或自现,此可验天地生物之机。所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也。蜃 何能为。”程平生所疑,皆为剖析,词旨明婉,如指诸掌。又夕, 问:“美人姓氏为何?”曰:“吾既海神,有何姓氏。多则,天下 人尽吾同姓;少则,一姓亦无也。”“有父母亲戚乎?”曰:“既 元姓氏,岂有亲戚。多则,天下人尽吾同胞;少则,全无瓜葛 也。”“年几何矣?”曰:“既无所生,有何年岁。多则,千岁不 止;少则,一岁全无。”言多类此。迨嘉靖甲申,首尾七年,每夜必至,气候悉如江南二三月。 琪花宝树,仙音法曲,变幻无常,耳目迎接不暇。有时或自吹 签鼓琴,浩歌击筑,必高彻云表,非复人世之音。盖凡可以娱 程者,无不至也。两清缱绻愈固。一夕,程忽念及乡井,谓美 人口:“仆离家二十年矣,向因耗折,不敢言旋。今蒙大造,丰 饶过望。欲暂与兄归省坟墓,一见妻子,便当复来,永奉欢好。 期在周岁,幸可否之。”美人欷叹曰:“数年之好,果尽此乎! 郎宜自爱,勉图后福。”言讫,悲不自胜。程大骇曰:“某告假 归省,必当速来,以图后会。何敢有负恩私,而夫人乃遽弃捐若是耶?”美人泣曰:“大数 当然,非关彼此。郎造所言,自是 数当永诀耳。”言犹未已,前者同来二美人及诸传女、仪从一时 皆集。萧韶迭奏,会宴如初。美人自起酌酒劝程,追叙往昔。每 吐一言,必泛滥哽咽。程亦为之长恸,自悔失言。两情依依,至 于子夜。诸女前启:“大数已终,法驾备矣。速请登途,无庸自 戚。”美人犹执程手泣曰:“子有三大难近矣,时宜警省,至期 吾自相援。过此以后,终身清吉,永无悔吝,寿至九九,当候 子于蓬莱三岛,以续前盟。子亦宜宅心清净,力行善事,以副 吾望。身虽与子相远,子之动作,吾必知之。万一堕落,自干 天律,吾亦无如之何矣。后会迢遥,勉之,勉之。”叮咛频复, 至于十数。程斯时神志俱丧,一辞莫措,但零涕耳。既而,邻 鸡群唱,促行愈急,乃执手泣诀而去。犹复回盼再四,方忽寂 然。于时,蟋蟀悲鸣,孤灯半灭,顷刻之间,恍如隔世。亟启 户出现,见曙星东升,银河西转,悲风萧飒,铁马叮当而已。情 发于中,不觉哀拗。才号一声,兄即惊呼间故。盖不复昔之若 聋矣。兄细诘不已,度弗能隐,乃具述其会合始末,及所以丰 裕之由。兄始骇悟,相与南望瞻拜。至明,而城之内外,传皆 遍矣。程由是终日郁郁,若居伉俪之丧。遂束装南归。俾兄先部 货贿,自潞河入舟,而自以轻骑,由京师出居庸,至大同省其 从父,留连累日未发。忽夕梦美人催去甚急.曰:“祸将至矣, 犹盘桓耶?”程忆前言,即晨告别。而从父殷勤留饯,抵暮出城。 时已曛黑,乃寓宿旅馆。是夜三鼓,又梦美人连催速发云:“大 难将至,稍迟不得脱矣。”程惊起,策骑车奔四五里,忽闻炮声 连发,回望城外,则火炬四出,照天如昼矣。盖叛军杀都御史 张文锦,胁城内外壮了同逆也。及抵居庸,夜宿关外。又梦美 人连促过关,云:“稍迟必有狴犴忧矣。”程又惊起,叩关,候 门启先人。行数里,而宣府檄至,凡自大同入关者,非公差吏 人,皆桎梏下狱诘验。恐有好细入京故也。是夜,与程偕宿者, 无一得免。有禁至半年而释者,有瘐死于狱者。程入舟,为兄 备言得脱之故,感念不已。及过高邮湖,天云骤黑,狂风怒号, 舟掀荡如簸。须臾,二桅皆折,花零落如粉,倾在瞬息矣。忽 闻异香满舟,风即顿息。俄而,黑雾四散,中有彩云一片,正 当舟上,则美人在焉。自腰以上,毫发分明,以下则霞光拥蔽, 莫可辨也。程悲感之极,涕泗交下,遥瞻稽首。美人亦于云端 举手答礼,容色犹恋恋如故也。舟人皆不之见。良久而隐,从 是遂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