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灯余话卷三(6 / 12)

剪灯余话 笔记小说 21177 字 2个月前

谨;徐苕郎则眉目清秀,谈吐文雅,衣冠朴素,举动自如。席中有一个叫耕云的人,是沈氏的族长,善于识别人品,他一看到徐苕郎,刘汉老二人,心里已暗暗知道他们优劣了,于是对众人大声说:

“同族侄子必贵,有女儿到了出嫁的年龄,徐、刘二家,都希望缔结秦晋之好,两家子弟,人又都长得不错,但不知这姻缘最后落在谁身上?”沈必贵站起来应道:“这件事由族长作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耕云说:“古代有射画屏、牵红线、设座席等故事,都是用来选择女婿的办法,我用的方法却不同于他们。”于是就把两个年青人叫到面前,指着壁上所挂的“惜花春起早”、“爱月夜眠迟”、“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主”四幅画,说道:“二位小郎君稍稍动动脑筋,试着吟咏,像古人那样射中孔雀目、夺取衣袍,在此一举。”

怎奈刘汉老生在富家,懒读诗书,听到命题后呆眼仰视,久久不成。徐苕郎则从容不迫地提笔作诗,顷刻之间就已写成,呈送给耕云看,耕云啧啧称赞。他的诗写道:

胭脂晓破湘桃萼,露重荼蘼香雪落。媚紫浓遮刺绣窗,娇红斜映秋千索。辘轳惊梦起身来,梳云未暇临妆台。笑呼侍女秉明烛,先照海棠开未开。

右惜花春起早

香肩半掩金钗卸,寂寂重门锁深夜。素魄初离碧海波,清光已透朱帘罅。徘徊不语倚阑干,参横斗落风露寒。小娃低语唤归寝,犹过蔷薇架后看。

右爱月夜眠迟

银塘水满蟾光吐,嫦蛾夜入冯夷府。荡漾明珠若可扪,分明兔颖如堪数。美人自挹濯春葱,忽讶冰轮在掌中。女伴临流笑相语,指尖擎出广寒宫。

右掬水月在手铃声响处东风急,红紫丛边久凝立。素手攀条恐刺伤,金莲怯步嫌苔湿。幽芳撷罢掩兰堂,馥郁馨香满绣房。蜂蝶纷纷入窗户,飞来飞去绕罗裳。

右弄花香满衣

刘均玉见刘汉老一句诗也写不出来,深以为耻辱,父子俩竟然不等宴席结束就走了。于是四座众口一词,都认为徐苕郎优胜,徐苕郎的婚事,也从此定了下来。不出一个月,就已择选吉日下聘礼了。不久,沈必贵因为喜欢女婿的缘故,想让他经常往来,就把他叫来,安置在馆塾中读书求学。

有一次,童氏偶然患有小病,徐苕郎进内室探病,琼奴正好在侍候母亲进服汤药,没有想到徐苕郎会来,一时回避不及,于是就在母亲的床前相见。徐苕郎见琼奴容貌绝世,出来后暗暗高兴,就把一幅红笺封缄好,让婢女送给琼奴。琼奴拆开一看,不料却是一张空纸。于是她笑着写成一首绝句,以回答徐苕郎:

茜色霞笺照面容,玉郎何事太多情?风流不是无佳句,两字相思写不成。

徐苕郎拿着琼奴的诗句回家,向刘汉老夸耀。刘汉老正恨他夺去自己的配偶,就把事情告诉了父亲。刘均玉不责怪自己的儿子没有学问,反而对徐从道、沈必贵恨之入骨,就造出事端诬告他们,使他们都得不到辩白,最后徐从道全家到了辽阳服劳役,沈必贵全家到岭南戍边。两家诀别的时候,黯然消魂,旁观的人没有不为他们掉泪的;于是双方从此离散,南北音讯不通。

不久,沈必贵亡故,家道衰落,只留下童氏母女,住在简陋的茅草店里,在路旁卖酒。虽然是在患难之中,琼奴已不再有往日的容貌仪态,但是毕竟年轻,素质纯美,终究与一般人不同。有一个吴指挥,想娶她为妾,童氏用已经许配了人家为由来推辞。吴指挥知道其中的缘故,派媒婆对她们说:“徐苕郎到辽海守边,死生不知,纵然安然无恙,又怎么能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成婚呢?与其痴守空房,蹉驼岁月,还不如嫁给我,保你母女享用不尽,也不虚度了一生。”琼奴坚决不肯。吴指挥又派媒婆传话,并用官府来逼迫琼奴就范。童氏十分害怕,就与琼奴商议:“自从苕郎北上,已经五年了,天涯海角,书信断绝,真所谓‘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风马牛不相及也’。你的终身大事,恐怕要成泡影,何况你父亲又突然死亡,我们流落他乡,权贵豪门虎视眈耽,想要强行下聘,我们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