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海上有一等的白天鹅,就有我们这个船大。我不免把这个船,就扮做个天鹅样子,令他不知不觉,我便体探得他真,他又不得堤防于我,岂不为美!”筹算已定,即时吩咐左右取出白布来,把个小哨船去了桅竿,下了蓬脚,浑身上下,细细的幔了一周。前面取巧儿,做个鹅头;后面取巧儿,做个鹅尾巴。自由自在,放在水面上闲游。布幔里面,都坐得是这些军士,撑起耳朵,张开眼睛,仔仔细细在那里打听,只等三太子的贼船出来。
却说三太子同了哈驸马,到了一更天气,叫起八个头目,点齐三千个水兵,放开三百只海船,大开水关,一拥而出。只见乌天黑地,船头上一声响。三太子问道:“船头上是甚么响?”水兵报说道:“关门上吊下一个白须老者,吊在船头上,吊得一声响。”三太子心上有些吃惊,叫道:“快拿他过来,我问他一个端的,这厮敢是南船上一个奸细么?”拿过老者来,三太子问说道:“你是甚么人?这等夜静更深,到我船上有甚么事?”那老者应声道:“愚老是西总兵门下一个记室,特奉西总兵差遣,差遣我赍一瓶酒,一只鹅,特来你这船上奉献太子,聊壮军容。”三太子大怒,骂说道:“这厮分明是个奸细,敢借我西总兵为名。我西总兵今已魂飞魄散,岂有鹅、酒夜来壮我行色这理。”掣过那两张合扇刀来,照头就是一下子。一刀下去不至紧,早已砍在船头上,那里有个老者!只见船头上左一边是一瓶酒,右一边是一只鹅。三太子又说道:“这个鹅、酒都是些妖邪术法,惑乱我的军心。”提起刀来,酒上一刀,一刀下去,就进出一团火来,望天上一爆;鹅上一刀,一刀下去,就跳起一只鹅来,望海里一飞。
三太子心上有些不悦,一边吩咐放船,一边请过哈驸马来,把个老者、鹅、酒之事,对他细说一遍。哈驸马说道:“贤太子,你可记得前日祭赛西总兵之时,白鹅跳起来讲话?”三太子记将起来,说道:“似此观之,今夜有些不利。”哈驸马说道:“为将之道,见可而进,知难而退,既晓得有些不利,莫若趁早抽兵而回罢。”三太子道:“我昨日曾对父王讲过了,输赢都在此一决。若要我抽兵而回,却有些难。”哈里虎道:“既不抽兵而回,只怕前面有些差错,反为不美。”三太子道:叭咱有差错,不如先差下一只小船,前去哨探一番。哨探得果有准备,我这里就鸣锣击鼓,明杀他一阵。哨探得他若无准备,我这里还是依计而行,不怕他不遭在我的手里。”哈里虎说道:“这个有理。”即时传令,差下二十名小番,驾着一只小船,悄悄的到南船身边哨探虚实。
一会儿,小番回报,说道:“南船上鸦悄不鸣,草偃不动,没有一些准备。只是海面上有几十个天鹅,游来游去,就象个晓得进退的意思一般。”三太子道:“只要南船上不曾准备,就是我们功劳该成,管他甚么鹅不鹅!”哈里虎道:“那个鹅,只怕就是先前船头上的鹅么?”三太子道:“行军之际,见喜不喜,见怪不怪。你只在说些邪活哩!假饶西总兵有灵,我明日成功之后,再去祭赛他一坛。他有父母,我替他奉养;他有妻子,我替他抚育;子孙成人,我替他荫袭。他再有些说话罢?”一任放船开去。哈驸马一会儿心惊肉颤,晓得有些不利,只是三太子缠着要行,不由他谏止。这也莫非是我南朝当兴也,莫非是三太子该败。
三百只番船,将次一二里之时,海面上烟雾蒙蒙,急忙里看不真。开岸风又紧,急切里不得靠着水寨。只见水面上那一二十只天鹅,又是这等游来游去,恰象有些意思的一般。番船正在靠着水寨,正要动手,他又走近前来,一冲一撞。三太子恼起来,叫声:“弹弓在那里?”接过弹弓,复手就是一弹子。一弹子打得个天鹅背上一下,扑通的响,只见天鹅肚里齐齐的号笛一吹。怎么天鹅肚里有个号笛会吹?原来这个天鹅,却就是游击将军黄怀德体探军情的小鳅船儿。他看见番船将近,故此趁着他的弹子势头,就吹一声号笛。这号笛一吹不至紧,中军寨里一声炮响连天。
响声未绝,南船上一片的火光,如同白日。火光里面,左壁厢闪出五十只战船,五百名水军,神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