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伸,说道:“你吃。”如玉也只得接住。随后又掏出个杯来,斟一杯,一饮而尽,拍着腿长叹道:“杀人可恕,寡酒难当。”又从怀中捞出两个生鸡蛋来,向金钟儿道:“送你一个吃。”金钟儿道:“这是生鸡蛋,该怎么吃?”那汉子笑道:“你原是樱桃小口,吞不了这一个鸡蛋。我与你分开吃罢。”用手一捏,弄的黄子、白子,流的手上、炕上都是。又将一个,在自己牙上一磕,黄白直流嘴上,忙用手掌在嘴上揉了几下,弄的胡子皆黄,笑向金钟儿道:“好苏胞东西,一沾手就破了,快拿手绢儿来,我揩手。”金钟儿道:“我没有手绢儿。”那汉子道:“你没手绢儿,你这衣服襟之就好。”说罢,应用手来挝。吓的金钟儿连忙将一块铺枕头的布子递与。那汉子拿过去,胡乱揩了两下,将手上未尽的黄白,都抹在自己眉眼上。金钟儿又叫他妈。少刻,郑婆子从后面走来,见炕上坐着个醉大汉,问道:“客人是那里来的?且去厅上坐。”那汉子斜瞅一眼道:“这是皇宫,是御院?我坐不得么?”郑婆子道:“这房里有客人,请到厅上,有话和我说。”那汉子道:“难道我不是客人么?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你要替你闺女,挡我一火。只是我禀性不爱老淫妇。”郑婆子道:“客人少胡说。”那汉子大笑道:“这个地方,再不许我胡说,天下也没张口的地方。你且少多说,吃我个响屁鼓儿。”说着,脱下只鞋来,在郑婆子屁股上打了一鞋底,几乎打倒。郑婆子喊天振地的寻萧麻子去了。那汉子哈哈大笑道:“这老淫妇如许年纪,还是这样怯床,不耐调戏,屁股上着了一下,就没命的跑了。”
不言醉大汉在房中炒闹,且说苗秃子家中安顿了一番,又到试马坡来。入门不见郑三家两口子,先走到厅屋西房内,瞧了瞧,玉磬儿也不在。原来玉磬儿避嫌疑,躲在后面去了。苗秃子又到东房里来。一掀帘子,见如玉和金钟儿两从此坐在东边炕上;西边炕上坐着一个穿布衣服的大汉,指手画脚的与他两个说话。如玉正在难解难分之际,看见苗秃子入来,心下大喜,连忙下地。金钟儿也在炕上站起来。苗秃子满面笑容,向如玉、金钟儿举手道:“久违,久违。”只听得那大汉子大喝了一声,说道:“不许多说!”苗秃子被这一声猛喝,到喝的呆了,掉转头来,眼上眼下的看那汉子。那汉子见苗秃子不转眼的看他,心中大怒,喝叱道:“你看我怎么?”苗秃子摸不着头脑,低声问如玉道:“这是谁?”如玉摇头道:“认不得。“那汉子指着苗秃,问金钟儿道:“他是个什么人?”金钟儿道:“他是泰安州的苗三爷,现做府学秀才。”那汉子冷笑道:“他既是秀才,他的头发都那去了?”金钟儿不好回答。那汉子见金钟儿不言语,心里大疑起来,骂道:“我看这厮光眉溜眼,分明是泰安州的和尚,假扮了秀才,到你家来充嫖客。”又用手指着苗秃子大喝道:“与我摘去帽子,我要验看!”苗秃子见他睁着圆彪彪两只怪眼,与灯盏相似,心上着实害怕,向如玉道:“我走罢。”刚到门前,那流子提着碗口大的双拳,喝道:“你敢走么!”苗秃连忙回来。金钟儿见他急走急回,神情景况,甚是可笑,不由的嘻笑有声。那汉子见金钟儿笑,他也仰着头笑起来。苗秃趁他笑的空儿,往外飞跑。那汉子见苗秃偷跑出去,大踏步赶出。金钟儿向如玉道:“不好了,这一赶上,将苗三爷打几下,我父亲脸上须不好看。”
正说着,只听得门外脚步乱响,原来是大汉子将苗秃提回。提到当地下,用右手捉住苗秃脖项,向大竖柜上一推,口中说道“碰”响一声,只听得苗秃“呵呀”,口内喊叫道:“疼杀了!疼杀了!”大汉子喝道:“你再喊叫,我便摔死你!”又听得苗秃柔声道:“不叫,不叫,再不敢喊叫。”大汉子道:“不叫喊,便饶你。”于是放开手,又在苗秃头上拍了一下,说道:“便宜你。”谁想这一拍,将帽儿拍吊,露出光头。大汉子看见,大笑道:“我说是个和尚,不想果然。”苗秃子如飞的钻在西边柜夹缝中,两手摸着头在里边嗯哈不已。金钟儿见那一碰,已忍不住要笑;今见将帽儿拍吊,躲在柜夹缝中揉头,光眉光眼,形像甚是难看,只笑的骨软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