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这间宅院,就没有什么帝主了,陆屿然伸手接住满怀的香,低声应她:“回来了。在妖骸山脉里耽误了点时间,回晚了。”
温禾安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带着点笑音,又转过来看向看天看地的三个,温声说:“辛苦了。”
三人道哪里哪里,识趣地去对面那间宅子里休整歇息。
这回,商淮算是懂了。
两边王权建立之初,忙的时候总比闲的多,每天这样来回,待的时间还是不久。
巫山早朝在卯时,陆屿然要赶过去,寅时就得起来。
大部分时间也是他起得更早。
他睡在外沿,走得悄无声息,偶尔下榻时被衾中会伸出一只手,虚虚抓一下他的衣襟边,温热的指尖紧接着擦过手背,再静静搭在床沿上。他于是回身弯腰,与帐子里的人十指相缠,几声低语后再出门。
第二天上朝,商淮和罗青山哈欠连天,全靠罗青山一针下去保持清醒,而他们陛下不用针不用药,依旧日日归家,乐此不疲。
他们两在琅州城的宅邸修缮得差不多了,陆屿然对它尤为上心,从指缝间好不容易挤出的一点空闲时间都耗在上面了。
门匾上的字是温禾安和陆屿然一同执笔写的,选了块陈旧的古木,提的是两三个古时的字符,意为“君主”。寻常人看不懂,也不会触发禁制,但上面同时聚集了山河之力与妖力,力量磅礴浩瀚,越是强大的人越能感受到其中的威慑之意,纷纷望而却步。
宅院里的摆设布置陆屿然都要一项项思虑,照商淮的话来说,跟对待什么军国大事似的。最要命的是,帝主严苛的标准一点没降,大到一个湖心木凉亭,小到一个杯盏,样样都得在他挑剔的眼光下过一遍。
他还将前院重新做了规整,采用了巫山惯用的小世界重叠的布局,奢侈地用山河之力一点点塑造出小世界长廊,催长出苍天巨树与像绿色瀑布般垂挂下来的长藤。那条长廊实在精妙,像由宝石堆成的河流,不论白天黑夜,都流动着剔透的粼光,风一吹,满院都是好听的沙沙声。
光是“不至于吧”“别这样”这样的字眼,商淮就在这宅子里说了至少十遍,但他人微言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而真正能管住这位主的一声不吭,大有一副陆屿然把天捅破她也只是准备补上的意思。
是的。
-温禾安从前对谁都好脾气,现在对陆屿然是根本没有脾气。
当事人倒是没什么感触,只是从现在的生活里品出一种漫漫回甘。
陆屿然对这座府邸浇筑了难得的热情。他舍弃了画仙精湛绝伦的术法,学会了做琉璃杯盏的手艺,刚开始时废了许多个胚子,院子里一天一个样。
商淮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新爱好,一次忍不住在温禾安和李逾面前嘀咕了两句。
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大量妖气的缘故,温禾安身上有逼人的压迫感,有时候熟人乍一看都觉得腿软,更遑论她麾下的人。那一个个,不管是圣者还是长老,悉数恭恭敬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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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提到私事,尤其和陆屿然有关,还是会笑:“他在家里嘛,是会挑剔一些。”
反正,不觉得反反复复的帝主事很多!
不仅如此,她改天就跟陆屿然一起捏陶土做杯子,捏得奇形怪状,不忍直视,只是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怎么看都像在添乱。她有自知之明,捏到一半就罢了手,坐在一边专注看着他。
看着看着,她坐着靠过去,靠在他腰臂上,眯眼晒太阳,时不时被他的掌心托一下后颈,懒洋洋地打瞌睡。
府中又多了些变化。
陆屿然催长出来的树边爬上了开得烂漫的花卉,紫色的牵牛举着喇叭绕上很高,远看像片片云霞,院后辟开了片小花圃,种着月季。温禾安尤为喜欢这种带点刺的花,熟悉的人问,她会说觉得像帝主,他问,她就负着手弯弯眼睛笑。
陆屿然默然,不觉得自己和娇贵脆弱的花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可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