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食物的浓郁香味儿,熏得戚喻想吐。
戚喻麻木的回头,看到是他,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她照过镜子了,很丑陋,眼眶又红又凸,眼底的血丝几乎要盖过脸白,脸上有大大小小的擦伤,不人不鬼,看着就恶心。
“别过来,闻人先生……”她厉声喊停他冲过来的脚步,“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闻人歏急忙刹住脚步,脸色涨红,呼吸急促,惧怕到牙关都在打颤,他尽力软下声音,温柔安抚她,“好,我不过去,宁宁,没事了,没事了的,我在,一切有我呢!”
戚喻扶着眼眶,垂下眼睫,望了一眼地面。
好高啊!
不知道这样跳下去,会不当场丧命。
大多数人,ta的情绪是无法自控的,或被外因裹挟,或是心脏生“病”了,短时间内没办法独立掌控自己的情绪。
一直厌恶的人,不经任何思考舍身护下自己的那种冲击力,比以往任何事情都要来的猛烈。
被营救的人之后会无法自拔的为之难过,甚至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波动。
戚喻现在就处于这样的极端情绪中无法自抑。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被愧疚缚骨吞噬,一边是仇恨之痛,疼进骨髓。
它们在清醒的互相撕扯,企图要把她的身体和精神一起撕碎。
从她醒来之后,脑海中一直有一道尖锐的声音,不断怂恿她了结自己的生命。
就像现在,它又开始跳出来,在她耳边不断催促,怂恿,跳下去吧,跳下去你就解脱了。
跳下去一切就都解决了,你身边的人就不会再因为你而受到伤害了。
但是!
戚喻抬起手背,倔强的擦去眼角的泪珠。
她不愿意,用死亡来逃避,是最废物,最没用的行为。
从来没有什么死后事消。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债务要父债子偿。
戚喻仰起细弱的脖颈,那双酸胀的眼睛努力盯住天空,柔和的晨风扬起她的发丝。她看到,火红的旭日破开夜空,夜幕从中间被撕开一道口子,白光逐渐扩大,慢慢将黑夜蚕食鲸吞。
天,亮了。
戚喻从窗台上走下来,目光晴朗,“闻人先生,我外婆现在还孤零零的躺在殡仪馆的冷冻柜里面,我太不孝,让她一个人孤单了那么久。”
医院门口,一黑一白,两辆车子,擦身而过。
白车驶离医院。
黑车停到门口,和陨以及其他和家人从车上匆匆下来,奔向急救楼大门。
一年后1693字
一年后
又到蝉鸣的季节,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到大地上,知了躲在树叶底下煽动着音膜,蔚蓝的天壁上镶嵌着波浪纹的云层,延绵不绝,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檀香味。
戚喻拎着打扫工具,从女香客的禅房里退出来,并小心的关上房门,马不停蹄的赶赴下一个房间清扫。
待十几间禅房全部打扫完毕,她后背已经覆上一层薄汗,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液打湿,黏黏糊糊的糊在脸颊上。
她一边伸手捶打酸疼的后腰,一边走向杂物间,放置好打扫工具,回了自己住的房间。从古朴的水井打上一桶冰凉的井水,简单的擦拭一下身子。
怀里抱着一本已经被翻到有些翘边的般若心经,走向院子正中间的大榕树底下坐着,把书页翻到她上回读到的桥段。
圆润的指头指着那行粗黑色的字体,像朗读课文那样,清晰的朗读出声音。
菩提萨埵。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
无有恐怖。
……
读过一遍,在心里反复默念,因为燥热的天气而感到浮躁的心灵,霎时间犹如被清凉的泉水浸透过一遍,奇异的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