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孩,颇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略显拘谨的样子,“就是想找你做个开学演讲,这么如临大敌?我看你军训在全学院新生面前跑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呀?”

一提到自已当时当众被cue唱歌的黑历史,沈明煜更是整个人尴尬得双颊微红,“啊?那个啊,咳咳,那个是当时原定的同学发烧去医院了,我临时救场……”

“好啦,学长我今天来也是有话直说了,你就当帮哥这个忙,”王坤正了正脸色,抬手拍了拍沈明煜的肩膀,一脸的语重心长:“这次找你演讲呢,主要是有老师看中了你的外形条件,觉得可以在公众号上给咱们A大做宣传,领导听了也同意了。所以就这么定了哈,你好好准备,明天下午5点前把稿子给我看看,敲定下终稿……”

“哦……好,好的。”

沈明煜看着王坤疾步走远的背影张了张口,直到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沈明煜才放下了唇角,脸上的情绪像被无形的白布擦拭过一样消失不见,化作了无声的空洞和疲惫。

沈明煜垂下头,看着脚底的瓷砖中映出的脸,若有所觉地摸了摸,苦笑了一声:社交面具戴久了,好像就再也不能轻易取下了。

“嗡嗡”重新震动不止的手机打断了沈明煜的思绪,他抬手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沈女土”几个字心头一悸,犹豫片刻还是点了接听:

“喂?妈。”

“死哪儿去了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电话另一头的女声尖且急,沈明煜的耳朵好像在遭受着指甲使劲儿摩擦着黑板的霸凌。

他不由得皱着眉把听筒离远了些,耐下性子道歉:“不好意思妈妈,我刚才手机静音了,没来得及”

“我看你是人到了A大,心也野了,没有我这个妈了,”女人急喘了几口气,直接打断了沈明煜的解释:“我本来想着,这次要是再打不通,我就要报警了。”

“再有,我说没说过到了学校以后每周六晚上8点准时视频电话?”

楼道里人来人往,其他寝室的人路过沈明煜时都会好奇地看向他,沈明煜只得捂着电话走进了消防通道,坐在楼梯上。

“今天是我不对,妈妈,”沈明煜放柔了声音,努力安抚着女人的情绪,想到今天的热乎入账,心底涌出了一丝想要和人分享的小小雀跃:“但是今天情况特殊,我去应聘家教了,教语数外三科,一个月有四千块钱呢。”

沈明煜一解释,电话那边的情绪不宁反炸:“立马给我辞了!说你没时间!你要是不好意思跟家长说,电话给我我来说!我是少你吃的了还是用的了,钱不够跟我说知道吗,你是学生,现阶段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努力保研。A大研究生毕业,还愁找不到好工作、没有钱吗?”

沈明煜张了张口,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他想说以自已的能力,足以在学习课业之余,用剩余时间干点儿别的;

他希望能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早日扛起家庭的负担,让母亲不要在甲醛味儿里消耗自已的身体健康,只为了挣一点微薄薪水……

但是沈女土好像走在了一条名为“为对方好”的单行路上,不会转弯、也不会回头。

沈明煜心底的最后一丝雀跃也被一番严厉的说教浇灭了。

不过他早已习惯了沈女土的强势和说一不二,形成了一套糊弄她的心得。

于是顺着她状若温顺地附和:“好的妈妈,我回去就辞了这份家教,以后专心在学校上课。”

“嗯,这才听话。”沈女土的声音陡然重新变得变得温柔,好像刚才的疾言厉色化作一阵狂风吹走了。她又嘱咐了几句“上课认真听课、不会的下课问老师”之类的例行话,在骑车带起的一阵风声中匆匆挂了电话。

“……呼。”沈明煜疲惫地挂了电话,捶了捶酸麻的腿,伸懒腰到了一半,突然看到夜灯的光透过窗子,照亮了角落里的一个黑……黑影?!

沈明煜打了一半的哈欠瞬间被吓了回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