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怔片刻,杜云屏反应过来,那是雪。

杏花村地处十方洲东南角,冬天不过是气温湿寒了一些,从不下雪。

因此她也只听其他人描述过。

这里是缠尸藤的识海,那么缠尸藤又在哪?

杜云屏支起上半身,扭头一看,发现辛十四就在旁边。

雪地太冷,辛十四干脆直接化作半人高的狐形,将四肢缩起,藏在尾巴里。

他低头嗅了嗅:“这个晶核由怨念支撑而起,要捣毁晶核,还得先找到怨念源头。”

杜云屏点点头,环顾四周。

这里除了雪,还有零零散散几间泥土屋,被大雪遮盖,只露出半截墙面。

看起来是一座小村庄。

突然,一阵打骂声从不远处传来,期间还伴着锅碗瓢盆摔落在地。

“拖油瓶,赔钱货!一碗粥都拿不稳!烫着你弟有你好受的!”

杜云屏循着声音过去。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衣衫单薄脸色发紫,正站在一户人家门口,拼命砸着门,声音嘶哑。

“大伯……婶娘……穗儿知道错了。”

“婶娘,外面好冷……”

她面黄肌瘦,头发干枯无光泽,一看就是从小没少吃苦,在苛待中长大的。

五官与外边缠尸藤顶端上的头颅一样,不过更加小巧。

她便是这颗晶核的怨念源头。

杜云屏手中多出一柄破月刃,一步一步接近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寒光闪过,映在穗儿眼底。

她惊恐地望过来,眼角挂着泪珠,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杜云屏叹口气,收起破月刃,将外袍脱下来披在穗儿身上。

一旁的白毛狐狸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开口。

“再等等。”

杜云屏做不到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这个场景应该是穗儿某个阶段的记忆。

一人一狐打定主意不再参与这个阶段的事,走远了些。

待他们回头一看,刚刚还披在穗儿身上的外袍不见了。

没了外袍的杜云屏摩挲着手臂,往毛茸茸的狐狸身旁挤去。

道元修为已经达到灵婴期的她此刻只是感到一丝凉意。

“看来我们干涉了也没用,已经发生过的事,改变了过程,结果也是一样。”

这跟先前的迷心幻境还不太一样,一切都是以晶核的意识在运转的,它会将场景修正回原来的记忆。

白毛狐狸尾巴轻轻一甩,将杜云屏卷进暖融融的毛里。

“是怨念太深了……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彻底将她扼杀。”

穗儿还在哭嚎。

大冬天的,屋外下着雪,她的手都快被冻得没知觉了。

而屋内的炭盆烤得噼啪响,热气被一扇门隔绝。

“婶娘……冷……”

就在杜云屏以为屋内的人不会再搭理她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哭哭哭!整日在那哭丧!”一个女人穿着厚厚的棉衣从屋里出来,手上拿着一壶烧开的水。

她掰开穗儿的嘴,将滚烫的热水往里倒,“还冷吗?还冷不冷?”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村庄,屋内,一个三岁的男童坐在褥子上,开心地拍着手,眼中闪烁着好奇明亮的光。

杜云屏和辛十四正要赶过去,周围的场景开始融化。

雪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燥的泥土路。

一旁的草丛,几个小童正在嬉笑玩闹。

“哑巴姑娘不会笑,嘴上只会咿呀叫,左跳跳,右跳跳,演个哑戏大家笑……”

一个小童问:“左跳跳右跳跳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哑子经常被她大伯和婶娘打得满院子乱跳,哈哈哈哈!”

“可惜哑子就要被她大伯卖给隔壁村的老光棍,我们以后欺负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