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哈欠回来。

若不是今天要带林听去采办衣裳,他大抵要睡到午时才起,再把早饭和晌饭一并吃了,他个人的作息和逐城秩序一样混乱。

段翎推开门,站在门口歪头,招呼林听:“走啊。”

林听双手搅在一起,不安地起身,跟在他身后。

她既然要在逐城生活,段翎便一路指给她看,让她好认认地方:“太阳走到西边之后,不要出门,你应该知道了吧,平日出门的话得尽早回家,旁人说什么都别信。哦,这条街走到尽头左拐,有两家药铺,陈记的比孙记的实惠,左拐是瓷器店,商路断了之后里面没什么好东西,不如去城外的摊子上买陶土烧制的,反正用起来差不多,城外还更便宜一点……”

段翎仔细回忆着,碎碎叨叨说了一通,没听见林听应和,一回头,竟然看见她低头弯腰,做贼一样跟在他身后,看他转过身了,又赶紧藏到他身后,用袖子把脸遮住。

他本就没睡醒,火气蹭一下窜起来,他随手从地上抽了根树枝:“林听,我大清早纡尊降贵陪你逛街,你就给我做贼来了?我昨晚的话都白说了是不是?”

林听不敢露脸,一是怕浑身破烂相貌不佳让人嘲笑,二是从来没逛过街,她阿娘说女子婚前不能出门,便是已婚妇人出门,也要以斗笠遮面,她没有斗笠。

但她不能跟段翎说,段翎昨晚刚给她立了规矩。

段翎捏着树枝,打在她背上:“把腰挺直了。”

树枝打在背上并不疼,林听却羞愤难当,段翎的教训和她十余年所受的教育背道而驰,她在中间被拉扯,强烈的羞耻心和背叛感,让她不敢挺起腰。

“你要是还想留在这里,就翎我的规矩来,这逐城只要我不死,你就能横着走,若是不想留在这儿,就滚回灿州去,省得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姿态惹我心烦。”

他要赶自己走?这可万万不能!

林听在被赶回逐城和背叛自己的闺训中,终于艰难地做出了抉择,她慢慢的,像是忍受什么屈辱似的,把后背挺起来。

段翎的树枝又顺着她的背部滑到后颈上:“脖子挺直了,头抬起来。”再移到她的肩膀处,“肩膀打开。”

“还要多严重?等到整张脸皮都冻掉了?”

“三哥你别吓唬我。”林听真想着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心里挺不适的。

段翎擦干净她的脸,指尖沾了点膏脂,放在掌心用体温揉开,再一点一点给她擦到脸上匀开:“早上擦一点,晚上擦一点,皲裂很快就会好。”

既然都用了,那就退不掉了,林听仰着头,乖乖任由他摆布,她的手指伸到罐子里,也挖出一大块。

段翎瞥她一眼,没制止,说:“擦擦手上吧,省得起冻疮。”

没想到林听揉开了,竟然贴在他的手上,擦在他的手背上,手腕上,笑眯眯跟他说:“三哥你也用,你的手腕都冻红了。”

段翎心下猛的一软,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似的,那一点的冰河冷硬,就化成涓涓的斜风细雨,胜过雷霆万钧之力。

他睫毛垂了垂,盖住眼底的情绪:“给你买的。”

“三哥买的,我们一起用。”林听还是笑嘻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