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昙面色一白,她的心中空空落落的。她不敢看谢寄愁的视线,只低着头忍着泪,丧气地说:“我、我不知道。”
谢寄愁很缓慢地说:“那你要听我的话。”
越昙忙不迭颔首:“我听。”
谢寄愁又道:“我不会讨厌你,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越昙嗯了一声,偷偷地觑了谢寄愁一眼,茫然而有困惑。大师姐没提什么要求,如此轻易地原谅了自己。是无要求,还是把要求藏在那句简单的话后?“留”?是怎么样的留?身边?又是多近的距离。
谢寄愁说:“不许再说自己的不是。”她才下决心不用让师妹卑微自厌的命令口吻说话,可现在不得不变得强硬。天涧往事对师妹是折磨,对她同样是一种折磨。谁能知道当初的决定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她们不该让师妹的双手沾上血腥。那段往事太痛苦,以至于师妹陷入血海,再也走不出来。
越昙察觉到谢寄愁气机变化,她惶恐地说了声“是”,没有因为谢寄愁的话语,减少半点不安。她有罪在身,而大师姐对她无所求……她要从哪个方向用力?她想了又想,浑噩的思绪很难找出清明。半晌后,她才说:“不去找徊水玉精了,可以吗?”
在修行途中,金丹受损的机会不小,徊水玉精这样的宝物让道域修士趋之若鹜,就算自身不需要用,也能采之赠送亲友或者拿出去售卖。这意味着斗争不会少。师姐受了伤,为什么还要替她找徊水玉精?她又有什么资格让师姐替她奔波,在险境中出入?“我金丹上的裂痕不要紧,有圣人蛊在,我会好的。大师姐,你不用为我麻烦。”越昙咬着下唇说,她的心中茫然又不安。
“你需要。”谢寄愁说,她凝视着越昙,柔声道,“去佛国之路甚为艰辛,昙儿,我还要你做我的帮手呢。”
可是去佛国干什么呢?越昙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谢寄愁又问:“昙儿知道我们的处境吗?”
越昙摇摇头,心中一片混沌。
谢寄愁没提自己废去旧玄功,已修了《鬼功录》的事。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年少时对什么都有兴趣,偷偷修炼了太乙禁术,已然不配当太乙门徒。再者,世人都以为我死了,可我现在从幽川中走出来,她们会怎么样?是将我当成谢寄愁,还是一个占据谢寄愁躯壳的恶鬼?”
“可你就是大师姐啊,师尊她们”越昙道,她想要抬出边玉沉的名号,可余下的半截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她隐约察觉自己对太乙失去了信任,而提起边玉沉时,更没了当初的崇敬和信赖。
谢寄愁笑了一声:“昙儿颖悟绝伦。”在夸完越昙后,她话锋陡然一转,说,“可世人总是愚昧的。解慈悲前辈说,在阴风激荡的恶世,圣人蛊才会出现。而现在,正是即将面临天地翻覆的恶世。”
第32章 师姐怎么没有?
如果不是偏听偏信, 怎么会将师妹逼到如此地步?如果不是掺杂着私心,恨意怎么能如此放大?圣人蛊有迷幻之效,可她不见世人爱师妹如痴如狂, 只见世人恨之入骨,而后又令人恶心地悔之不及。可悔的到底是什么?是因堪不破心魔生出的悔?还是真心诚意地想要改过?
玉京山在太清宗管辖的地界,可它不像四处禁制林立的药王峰, 而是一座任道人往来的无主山脉。太清宗的道人不会去打理山间草木, 当然也不会将它占为己有。在玉京山下倒是有一座小城镇,供往来的道人歇歇脚, 镇子里的店铺都属于太清宗。太清宗既借此牟利,自然巴不得玉京山时时刻刻都有天材地宝诞生。
重云如鳞,红日掩映。
高山绵延耸峙, 如一柄长戟直刺苍苍的天穹。
玉京山中藏有不少芝类, 平时也有往来的行人, 但要说热闹, 还是得看徊水玉精即将诞生的那刻。车马往来如龙, 半空中宝马香车、飞毯以及剑遁之光交错,气机驳杂,极为绚烂。徊水玉精有限, 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那就只能“争”了。徊水玉精还未诞生, 一众道人便已经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