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焰光消失无踪。

谢寄愁伸手一摄,将一支近两尺长的笛子收到手中。笛身玉白色,通透无瑕,上头落着“鬼神泣”三个篆字。笛子在掌中旋了一圈,谢寄愁迈步走向仍旧在入定中的越昙,耐心地等待着她从玄妙的境界中走出。许是谢寄愁的眸光灼热,沉浸在天籁中的越昙隐约有感,她眼睫动了动,一炷香后,终于睁开了眼。

“师姐?”越昙眨了眨眼,眸光逐渐变得清明。望了眼天光云影,她又道,“多久了?”

“一个多月。”谢寄愁道,她将笛子递给越昙,笑道,“试试如何?”

越昙“哦”了一声,可没有吹响笛子。她的指尖在篆字上摩挲良久,眉头微微蹙起。

谢寄愁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低声问:“不喜欢这个名字吗?”她抬起手拂去越昙肩上的落叶,可手没有再收回来,而是缠着一缕雪白的发丝,负面的情绪再度攀升起。

“不是。”越昙扬眉,她笑道,“我不想要神鬼皆泣,只想让师姐开心。”

谢寄愁的心思在越昙的笑语中软化,她抚了抚越昙的面颊,凑近她问:“那你要怎样做呢?”

越昙拿起笛子。

谢寄愁收手,不去妨碍越昙,她微微往后一倾,道:“昙儿将《大圣遗音曲》参悟得如何了?是想让我验收成果吗?”

越昙摇头说:“不是。”她没再说话。

清越悠扬的笛声响起,没有灵炁也没有法威。它不是《红尘》,却也是红尘第一声。那是镂刻在她神魂深处、无法忘怀的曲调,是她在午后小憩将醒未醒时听见的天籁之音。

红尘千万丈,各有各的况味。所经所历俱是红尘,可值得挂怀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午后,有人替她拂去石上的落花,等着她从迷蝶之梦中醒来。

山中日暮竹檐下,泠然香风扫落花。

这是她想要的红尘,是再也回不去的红尘。

谢寄愁沉浸在曲调中,她能够从中听出越昙的情怀。在曲调婉转入低泣时,她的神色倏然一变,惊慌失措地看着眼中含泪的越昙,低声道:“昙儿?”她怕佛骨舍利的压制不起作用,怕这段时间的平和消失,怕越昙又陷入情绪的困境中。

可越昙没有丧失精气,她只是拂了拂眼睛,慨然叹道:“大师姐,你还在,真好啊。”她不由地想起一段灰暗的日子,睁眼的时候只有刺骨的寒风、冰冷的霜雪。“我以为我什么都没有了。”含糊的低喃声散在风中。

谢寄愁既因越昙没有堕入漩涡中而喜,又因她的呢喃而心酸。

以前的越昙会说:“明月清风你与我。”

山川草木、日月星辰皆可入怀,可现在呢?山河依旧在,那要不费一钱买山河的人,又去哪里了?

第38章 我还以为师姐什么都会。

菩提木已经取来炼成法器, 越昙、谢寄愁自然没有在山谷中逗留的道理。虽然说修道人幕天席地是常事,但声闻城就在侧,又何必为难自己?夜幕降临之前, 越昙二人便抵达城中,租下一间二进的小院。这是一座凡人的城池,入乡随俗, 越昙、谢寄愁二人也笼上一身的烟火气, 买了瓜果蔬菜鱼肉,在厨房中忙碌。

只是忙活半日, 面前摆放着半盘半生不熟的豆角、一盘焦黑看不出形状的鱼肉。越昙与谢寄愁面面相觑,良久后,才擦了擦面上的烟灰, 茫然道:“师姐不是会酿酒吗?怎么不会做饭?我还以为师姐什么都会。”

谢寄愁横了越昙一眼, 烟灰越擦越脏。她掐了个咒诀, 抹去两人身上的油烟气, 道:“我辈早已经辟谷, 就算哪天动了口腹之欲,也可以直接去买灵膳,哪里用得着做这些?”至于在辟谷前, 都是上得太乙宗庖厨, 也不需要亲自动手。看了眼黑糊糊的食物, 谢寄愁果断选择放弃。她拉上越昙的手,道:“昙儿, 我们去尝尝外头的食物吧,总不能到了一地, 只看风光,不体人情吧?”

越昙眼中藏着笑, 她一本正经道:“师姐说得对。”她朝着“盘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