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喃喃说,“委屈诸君,是我二人的不是。”
谢寄愁看着重新变得俏皮狡黠的越昙,心中的死结松开些。要是找不到佛国,那一直留在声闻城中也不错。只是可能吗?那些人能不来打扰她们的清静吗?心绪刹那而变,谢寄愁将情绪都藏住,她握住越昙的手,牵着她朝外走。
声闻城中灯火通明,粲然如白昼。林立的酒楼幡旗在风中招摇,以越昙她们的目力,就算是在黑暗中也能一览无余。“我之前看前人游记写到‘无邪家’,说是声闻城中第一流,她们还能够做出灵膳。”没等谢寄愁回答,越昙又抱怨道,“可瞧着太挤了。”
谢寄愁意会,立马说:“有时候名气大了也不见得好,也许还不如偏僻小巷子里的馆子。”她过去是太乙宗众门徒中的首席,自然也下山历练许多回。不过去的大多是修道人聚集的仙城,甚少领受凡城中的况味。她不在意馆子味道如何,只要能跟师妹在一起,那就是好。
越昙和谢寄愁达成“不排队”的共识,踏着月光拐入一条巷子。比起外间的璀璨,巷子里人家虽悬着灯,可毕竟显得幽暗。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让如水的月色变得通透。
小馆子中人不多,客人们稀稀落落地坐着,说些道域的趣闻轶事。凡尘中人无甚仙缘,可她们偏偏喜欢谈论仙缘,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流传中彻底变了面貌的故事说得惟妙惟肖。但就越昙二人听着,除了人名依旧以外,情节跟事实已无半点相似。
“流言可畏。”越昙感慨道。
谢寄愁忽然间想起解慈悲曾给她说过的故事,不只是凡民,就算是修道士,只要不曾修到超脱,本性中总有一个“痴愚”在。当旁人的“痴愚”被圣人蛊放大后,圣人还是邪魔,就成了一种选择、一种历练。从这点看,天道许是公平的。给了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资后,又会降下重重的磨砺。能走到巅峰的人必定比半山腰的走过更远的路,而这意味着经历的困苦险境也只多不少。
越昙喊了一声:“师姐?”
谢寄愁回神,她点点头,倒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两口。
“莲胎化生池出事了,现在那处戒严,我们也不被允许前去祭拜先祖了。”不远处,声闻城中的人忽地将寻仙的话题撇开,落到了城中事上。
“嗯?什么事?”接话的那人脸上讶异显而易见。
“据我在城司中当守卫的表姐说,是莲种被人偷走了。”最先开口的人一脸慎重。
砰一声响,听话的人立马站起身,动作之急、动作之大,险些掀翻桌子。可再大的动静都盖不住她陡然变化的语调:“什么?”
莲胎化生池是声闻城的起源之地,所有人都从此处诞生,又在此地死亡。每死去一人,将骨灰撒入池中,次日便会出现一朵莲花,这莲花需孕育一年方能尽数盛开,而盛开的刹那,会有莲种落入水中,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化生为人。而这期间如果莲种被取走,那便意味着夭亡,莲种是声闻城的未来。
“嘘,小声点,这事儿传出去会引起恐慌。”
“可要是一直藏着也不行啊,往常怀想先祖时候,我们都会去莲胎化生池,迟早要被人发觉的。”
“能拖一日是一日,仙长们有闲暇就会过来。”
说话的声音渐渐低去,那股夹杂着怒火的叹息久久不散。
越昙听得眉头紧紧蹙起,谁会这样残忍对莲池中的莲种下手?她心思不宁,朝着谢寄愁喊了声:“师姐?”
谢寄愁知道越昙一直都是侠义心肠,路见不平事总会拔刀相助,当初帮素寒声是,救祝灵余也是。如今听了声闻城的事,要她放下不管不顾,是不可能的。谢寄愁心中暗叹,可面上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唇角还挂着微微的笑:“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声闻城是凡城,可莲胎化生池却蕴藏着很强的灵性,是天地自成的轮回之所,根本无法打破。就算无人指引,越昙她们也能够找到方向。正如那些城民所说,莲胎化生池四面都是巡守的侍卫,一个个神色冷肃凝重,眼中藏着汹汹的怒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