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多年后，柴慧私底下找到他。哭着对他说：“你能不能多去医院看看那孩子？”

林远军这才知道，友人那体弱多病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骨肉！

此时付德安已经十二岁，整整十二年他竟一直不知！

面对缠绵病榻的付德安和日日守在床前照顾的付生，林远军再一次被痛苦和愧疚纠缠。回到家，看见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他只能咬牙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除了多去医院看看付德安，偷偷关心以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姜甜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付老爷子应该不知道吧。”

“他要是知道怕早就拿枪毙了我。这事儿应该只有我和柴慧知道，只是雪珂那孩子……”林远军也曾怀疑付雪珂是不是知道什么，才会对林家下手，可他并没有证据。

“事到如今谁知道都不重要了，我一直都做好了东窗事发的准备，该承担的我都会承担。”

林远军想一个人在付德安墓前坐一坐，于是姜甜便到山下等待。没想到却看见一个意外之人。

付雪珂靠在车前，风衣长裤，戴着一副墨镜，懒散地向姜甜打了声招呼。

“怎么一个人下来了？那老家伙还在我爸坟前哭吗？”

也许是姜甜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真面目，付雪珂在她面前装都不想装。

“你跟踪我们？”

“我可没那闲工夫。是这老头每年都这个时候来看我爸，我得在祭日前把他那束碍眼的花丢了，免得脏我爷爷的眼。”

他是因为发现林远军每年都来扫墓才知道这事的？

“你知道这件事多久了？”

“我爸死之前。”付雪珂点了根烟，问：“不介意吧？”

他叼着烟，一双桃花眼在烟雾中眯成缝。

“我爸身体不好，和我玩得最多的游戏就是捉迷藏，他可以休息很久再来找我。”

有一次付雪珂躲在付德安房间的衣柜里，等得人都睡着了还没被找到。他迷迷糊糊地准备跑出来时，听见有人进了房间将门锁上。

是奶奶和爸爸。

他们又开始吵起来了，最近不知为何他们总是吵架。

奶奶很是严厉，十岁的付雪珂最怕她了。他不敢出声，屏住呼吸听见他们争吵的内容。

“为什么那个人又来了？我不是让你叫他别来了吗！我根本不想看到他！”

“德安，他可是你的父亲啊，你至少……至少和他多聊几句吧？”

“我的父亲只有一个！永远都只有一个！”

“德安！我不求你认回他，但至少给他一个关心你的机会？”

“他已经有了家庭为什么要来关心别人的儿子？”

年幼的付雪珂听不太明白奶奶和爸爸在讲什么，一向坚强勇敢的爸爸在面对病魔时都不曾流泪，却在奶奶离开后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坐在地板上痛哭流涕，拼命捶打自己无力的双腿。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对不起、对不起……爸爸……”

那天的记忆在付雪珂心中成为一道无知无觉的裂痕，在逐渐懂事明理后，汹涌成无法愈合的伤疤。

付德安死之前牢牢握住付生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为自己无法尽孝早一步离去而感到抱歉。

付雪珂却知道，他是因为无法将真相说出而感到愧疚这个秘密，他只能带进坟墓。

他走了，将这个秘密留给了付雪珂。

付雪珂嗤笑道：“这是一个说与不说都会带来痛苦的秘密。”

他问：“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告诉你家人真相吗？还是让他一辈子蒙在鼓里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去看是幸福的傻子。”

姜甜摇头：“没到那一天，我也不会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所以，哪怕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也没有立场去为其中任何一个人做决定，只能任由事态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