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4 / 5)

一颗心提得老高。见了这样的人山人海,心中越发谨慎,一言不发,端坐在监斩棚下,只等刑吏一趟一趟的报着时辰。等午时一过,随着三声炮响,西坊口雍塞着的几万人,本来喧哗吵闹得如同市集,忽忽猛然一下子安静下来,被一种交头接耳的嗡嗡声代替,许多人都在翘首望着法场,其实人太多,再怎么样踮脚昂首也是看不见的。有小儿被挤得“哇”一声哭起来,人人都在议论着时辰,有性急的已经在问前边的人:“开刀了没有……”那低沉的嗡嗡声越来越响。

这种蚊阵样的嗡嗡声,令李毓畴有一丝恍惚。不过一刹那间,他已经定了定神,旋即捧了诏书徐徐起立,朗声道:“奉旨,行刑。

杜左思在狱中生了痢症,此时昏昏沉沉,神智早已不清醒,被人架上来后一动不动,所以验明正身,开刀问斩,刽子手手起刀落,这趟“红差”办得十分利落。因杜左思是谋逆大罪,全家被诛,连坐族里,一时树倒猢狲散,唯有他一位故友孟轶不避嫌疑,前来替他收尸。李毓畴见他身后萧瑟至此,也不免有些感慨。

受命前来襄助弹压的九城兵马司提辖王郅,此时方觉松了口气,善后的事自有定规,料理的十分利落。看热闹的人群正渐渐散去,小半个时辰后终散得十去七八,李毓畴觉得今日之事,真正是顺利得异乎寻常。差事总算是平安交待了,于是向王郅拱一拱手:“多谢提辖,若不是提辖亲自率人弹压,今天这场面可真不容易维持下来。”王郅忙拱手还礼:“李大人客气,此为王某份内之事……”一言犹未毕,忽遥遥听见一种尖利的锐响,直冲云霄,越高越远,那啸声却是丝毫不减。连李毓畴都不觉仰面张望,知是鸣镝之声,王郅脸色已经骤变,回头即唤:“阿鲁!”

但见一精明汉子趋前应喏:“大人!”王郅道:“速速赶去王府,问清楚是什么事情。”

阿鲁答应一声,王郅虽只说是王府,但九城之中提及王府,妇孺即知是指晋王府。阿鲁立刻便上马狂奔而去。其时坊间人还没走散,他这一骑便如一枝小箭,打人丛间飞穿而过,只闻惊呼声不绝,可幸他骑术精良,一路上竟未践踏到一个行人,但闻蹄声的的,已经径直往北去得远了。

李毓畴知事关晋王,心中不觉格登一下,隐约觉得只怕是出大事了。王郅与晋王情份不同,更是忧心如焚,终于不待急足回报,亲自骑了马,往晋王府上去了。

晋王府座落在笔直的朱雀长街最北一坊,再往北去,就是天街了。晋王府与禁城只是一街之隔,咫尺之外便是禁城的朱色高墙明黄琉璃,所以朱雀长街两坊间虽有无数的豪贵府邸,仍数晋王府最为气势恢宏。一色高高水磨青砖墙,朱门金钉,悬着赤金朱底的大匾,上书斗大“晋王府”三字,中门紧闭,唯开了西首的侧门,门禁森严,只见青衣的王府侍卫,钉子似不丁不八垂手立着。

他是常来往的人,门上通传,极快就请他入内。见府内气氛不同以往,知必是出了大事,果不其然,他一被延入知意楼,就见着了晋王的心腹幕僚柴一鸣,柴一鸣神色凝重,开门见山的告诉他:“王爷在大悲寺遇刺受伤。”王郅心突的一跳,过了片刻,方才问:“柴先生,那王爷的伤势……”

柴一鸣轻轻摇了摇头,道:“王爷才刚被送回来,路上不敢走快……此时太医院院正胡逻知正在替王爷请脉。”这样一说,王郅便知情形不妙。因为车轿路上不敢走快,那是怕颠簸加重伤势。他心中愈发一沉,柴一鸣又道:“为了救王爷,知性大师亦受了重伤。”王郅更觉惊心动魄,他是九城兵马司,职责所在,头一样想到的便是自己的立场,脱口道:“那如今需要布置。”他的意思是立刻戒严九城,以防万一的打算。柴一鸣很快的表示异议:“不可,如此一来,风声就要走漏了。近来出的事情太多,多事之秋,再不能横生变故了。”

晋王是摄政王,秉政总理枢密,遇险被刺,这是何等的大事,如何能够不横生变故?王郅心思起伏,难以平静,柴一鸣负手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道:“只是宫里头,要派谁去说、怎么去说。”其实还有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