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打算扎起头?发来等饭吃的皮筋被她随手扔在桌子上,连房间里?的手机支架都来不及拿,拖过桌子上的纸巾盒子临时充当了一下?,然后压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问:“你在干什?么?”

程砚靳可能是喝多了,他没回答,只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里?她散落在身前的摆荡的发尾瞧,忽然笑了一下?,说:

“林琅意,我想起你第一次在我房间里?过夜时,也是这样从床边冒出半个脑袋往下?看打地铺的我……我最近总是想起以前,一遍遍地想。”

他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我当初觉得,你那些?从床边垂下?来的长发像是高塔里?的莴苣姑娘一样,好像伸出手,就能够沿着长发从塔下?攀爬上去,去到?你身边。”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种?故作轻松的悲凉,就好像在看一场喜丧一样,欢快热闹的乐器奏乐声构出一场悲剧的终结。

林琅意心里?七上八t?下?的,她之前在发现程砚靳默许这样诡异的三人关系时以为他如她一样怀抱着叛逆搞砸的心态来看待这一场联姻,所以越到?接近可以解脱的时候,就做得越过分?。

面对孟徽林向朔等人,或是面对封从凝程扬康的脸时,那种?越逼越逃的犟劲在她身体里?像是火一样蹿,她用完全掀桌子的破罐破摔的态度在搅烂一场联姻关系。

程砚靳想要自由,难道她不想要吗?

她根本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她恶劣地想着,哪怕表面上两家?的联姻已经如一张纸一样脆弱不堪,但这张纸最初也是她维护起来的,一开?始他不配合,现在她不配合,想撕掉这张纸,这很公平。

扪心自问,她对程砚靳所做的过分?事?,有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他作为联姻方这个身份,因为这个身份,她将他的评分?往下?一压再压。

而原楚聿,作为完全意料之外的第三者,她一开?始并不想将他牵扯进?来,而后来,也许是因为他代?表着她叛逆时负隅顽抗的桃花源,她顶着婚约,背着他最好的兄弟,去找他,这样的多重身份让她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一起爆炸的扫雷心态。

她的脑子里?闪现过原楚聿的脸,剩下?的思绪不知怎么的蓦地中断。

林琅意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屏幕里?汪洋的大海。

程砚靳从一开?始的怼天怼地,到?后来的装作视而不见,再到?现在自由唾手可得时他一次次流的眼泪,每一次都让她意外不已,也放任她越来越大胆。

她只管让自己随心所欲,从来没有考虑过这场戏中剩下?两人应该怎么办,那些?明里?暗里?的针尖麦芒、暗潮涌动,她都当作看不见。

没硬逼没强迫,她需要解释什?么吗?不开?心,不满意,他们大可以主?动离开?。

就像这次毫无预警的异地断联和冷暴力,她下?了这一颗子,请君入瓮般等着,或者说逼迫对方先撑不住后开?口?一拍两散。

林琅意的脑子里?各种?想法井喷涌流,但在这种?时候,把人安抚下?来依旧是第一要务。

她皱着眉,正思索要如何切入,是随口?编一些?蹩脚的趣闻轶事?,还是张冠李戴地扯一些?博眼球的虚假新闻转换心情

程砚靳忽然开?口?:“林琅意,我给你编辫子吧。”

他先起了话头?,林琅意立刻放弃自己的努力,顺着他的话往下?:“你还会编辫子?”

她是真的不知道。

难道这段时间他不仅锻炼出了做饭水平,还练出了编辫子的手艺?

“嗯。”程砚靳隔着屏幕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她脸颊旁的乌发,“我妈妈查出得病后就知道头?发肯定?要没了,所以那个时候带我去了公益组织的宣讲会,看望那些?儿童,参加青丝计划。”

突然提到?乔婉,林琅意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这种?伤感的话题实在不适合在深夜里?的一块四面环海的礁石上提起。

程砚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