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门亲事若要成,你必然会去趟人界。”

缪寄抬了眼帘,神情仍是漫不经心,眼神却近于审视。

“何意?”

裴寻今缓声道:“想必你也查过姜菱月的底细,不消我多说,便只挑那最重要的东西讲。

“姜菱月的父亲名唤姜尉鼎,乘宿县人士,但他原出生于修道世家沈家,幼时因故被送养到了姜家。那鸳鸯壶本也是沈家的物件,而姜尉鼎已于十年前病逝,姜家无人,所以你才断定,鸳鸯壶必然在姜菱月的身上。”

缪寄不语。

裴寻今观察着他的神色,又道:“可若我说,沈家还有其他后人呢?”

缪寄将手指搭在了茶盖上,轻轻一转,然后落下三字。

“不可能。”

“你就万分肯定?”裴寻今想了想,“也是。既然你能在青斗宗藏了一年,必然在此前下足了工夫,将沈家摸了个清楚。但我所说并非无稽之谈你可知姜尉鼎还有一位兄长。”

“沈甫。”缪寄接过了话茬,“早年精于道术,却转而做了商贾,十七年前与妻双双溺死于乘宿县外一湖泊。”

他像是猜到了裴寻今要说什么,又道:“沈甫之妻育有一子,不过生下便夭折了。”

早已夭折的人,又怎么可能拿着那鸳鸯壶呢?

“我起初也这样以为。”裴寻今一笑,“毕竟那沈家子的确是个早夭的命数。”

缪寄原有些不以为意。

他将能查到的都查了,并不认为她会找出什么新鲜消息。

姜菱月闭口不谈鸳鸯壶的事,他便也想到了那早夭的沈家子。

而追查下来,沈甫一家的确早就尽数死亡。

但现一听裴寻今提到了沈甫之子的命数,他忽有了兴致。

她能想到这一点,必然是查过这早夭的孩子。

他按下茶盏,在那一阵轻嗡声中开口:“依你所言,莫不是那沈家子还活着?”

裴寻今默然。

她最开始怀疑姜菱月,是因为在她二人的相处中,姜菱月虽对缪寄有所恐惧,却时不时便会打听他的动向。

而一旦缪寄提出了鸳鸯壶,她又表明自己绝不会拿出鸳鸯壶。

虽是拒绝,可这样的说法也让人下意识以为鸳鸯壶就在她手中。

隐隐有所怀疑后,裴寻今便从姜菱月那儿旁敲侧击了有关姜家和鸳鸯壶的事。

“在这之前,还有一事要问你。你要救谁是你的事,我不便多问,但至少要让我知道,那人究竟是好是坏。”她顿了顿,道,“你解了这一惑,我便能答你那一问。”

这回缪寄沉默了足有半炷香的工夫。

许久,他竟全盘托出:“若论亲缘,那人算是我的妹妹。”

“妹妹?”

缪寄垂下眼,并不看她,缓声道:“她叫沈子燕,与我是一母所生。”

“沈子燕……”裴寻今将这名字琢磨片刻,忽道,“她也是沈家人?”

沈家是修仙世家,祖上天下闻名。只不过后辈逐渐式微,到现在已经了无痕迹了。

“我母亲为魔修,生下我后,因无法忍受缪栩的残忍心性,逃到了人界。”缪寄语气平淡,仿佛在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在人界藏了三百多年后,她以为已逃过缪栩的耳目,便以妾嫁进了沈家。

“她在第二年生下了沈子燕,同年被沈家发现魔修身份,害怕拖累沈家,便独身一人回了魔域。沈子燕被留在沈家,为女也为婢,直至十六岁那年与一书生成婚。不过……”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似是在回忆什么。

又将茶盏扣在了手下,他才继续道:“不过,成婚当日,缪栩也来了,沈家上下八十多口人尽数死于他手,只有一人因修道在外免于一难,留下了姜菱月一脉。”

裴寻今心生错愕。

“他为何会对沈家出手?”

缪寄脸上挂了懒散的笑,语速却快了些,道:“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