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反倒叫他的总体印象分大打折扣了。他对糯米粉做的东西总是很有兴趣的样子,大概是在美国那边吃得少的关系,因此吃起来格外香,跟那些金发碧眼的老外一样,用夸张的表情地表达了对口感的惊艳,然后不顾软软糯糯的团子会在他嘴唇上留下怎样痕迹,执着地连续与之接触。拿了纸巾帮他擦嘴的沈文澜不知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痴,只觉得偶尔犯傻的李念琛更令人亲近,心中也满是喜悦。
聚餐做东的虽是大伯父,而选餐馆的大伯母则是扬州人士,宴请外籍华人李念琛自然是用上过国宴的淮扬菜了。文思豆腐羹、蟹粉狮子头、三套鸭、雕冬瓜盅这样的功夫菜一道道端上来,立即震住了李念琛这样从未踏足过神州大地的美籍大傻。他对这样的艺术品心存敬畏,全程都是由别人客客气气地夹给他,他才吃的。沈文澜是第一次见这样傻愣愣得近乎可爱的李念琛,三十多岁人看上去呆呆笨笨的,她夹了番茄鱼片给他,“好好吃饭,吃完饭饭姐姐带你回家。”
在场的除了方萍知道各种真相以外,无一不觉得这对小夫妻感情好,两个伯父说是恭喜方萍得此佳婿,大中午的硬是要跟她喝一杯。沈文澜的两个堂嫂也不敢相信以她的材料能嫁个这样出众的丈夫,事无巨细地问了他们的恋爱过程,好在结婚前两个人老早套好了戏,虽没料到会在这里用上,但却是意料之外的对答如流。
“家宴”上李念琛再次申明了要到秋天才办酒的打算,并逐一向长辈敬酒,算是为自己的失礼赔罪,让一桌子长辈异口同声地表扬起了这位“懂规矩”的女婿。可对沈文澜来说,结婚就势必要应酬一些你平日里都快要忘记了的亲眷,这就是“规矩”,跟“进庙拜神,进屋叫人”是一样约定俗成的教条式道理,往往强硬地不管你是否喜欢,都是要照做的。嫁给李念琛以来,沈文澜的一大乐事就是不用管这些规矩,现在看看,也不过是押后执行而已。
过完了这个节,李念琛就要回美国向总公司那边报告亚太区的季度运营情况了,这是他婚后第一次离开上海,离开沈文澜。虽说是“小别胜新婚”,但是像李念琛沈文澜这种刚刚才有些火花的夫妻,这场分离更像是一次考验。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应该是一种凄美的浪漫,钱笑让沈文澜给李念琛寄家书,硬说这是复古,是“云中谁寄锦书来”,有些被说动的沈文澜提起笔,却发觉无论妙笔生了多少朵花,终归还是写不出“见字如晤”的感觉,讥笑自己舍近求远,放着视频电话不用,居然冒着信件丢失和邮资不够的种种危险写什么劳什子的家书。
以前沈文澜在大学里看到有些同学远距离恋爱,总觉得他们在拿青春开玩笑,如此没有保障的事情何苦要做,现在她也在晚饭以后守着电脑度日了,也不知算不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距离撼动了几不可见的安全感,让她觉得一纸婚书在半个地球的长距离的比较下仿佛轻如鸿毛,他们的日夜都是倒着的,还拿什么谈“同步”?这才发觉以前做“王宝钏”的那些女孩们是何其的情深意重,天涯咫尺或是咫尺天涯,皆不过是一个情字,她们能那样坚守着一份心动,着实不易啊。
李念琛私下里还是喜欢跟沈文澜说上海话,这是跟家里人说的方言,所以说着总好像靠心近一点,一字一句都带上了暖意,“我跟我爸说了我们的事,他挺看好我们的,说我妈那边他会处理,等我弟弟妹妹都放假了,就全家一起过来度假兼办婚宴。”他看沈文澜的神色已经开始紧张,急忙宽慰道:“你别怕啊,我妈其实还是蛮好相处的,你到时候跟她接触过了你就会知道了。”
第二天沈文澜已经方寸大乱,在钱笑等人的逼问下才说出了自己对日后婆婆驾到的担忧。钱笑开解她道:“你有个不需要同住,受西式教育长大,讲平等自由的婆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你让电视剧里的那些个给婆婆端盆洗脚水,烫了被踢翻,冷了被踢翻,往复N次,然后怀着孕还要上山割草喂猪的媳妇们情何以堪啊?”
其他同事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