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晓得的。”

郁仪站在街边,看着永定公主坐上肩舆,一路轻摇慢晃地走远了。

*

等到了十月十五,天子与太后的仪仗从大明门离开了紫禁城。

自他们走后,只觉得偌大的皇城似乎也空了很多。

吏部尚书卢昌辅与侍郎陈之敬都在侍驾之列,他们不在吏部,整个吏部也都显得懒懒的,没个精气神。

郁仪手上的差事也少了些,关于调去开化县的官员,也是太后与皇帝亲自拟定了新的开化县知县的人选,她只需要从旁协助吏部的官员将差事上传下达即可。

自皇帝从天地坛回来之后,整个京师便一直阴沉着,好似随时都要下雨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腥。

郁仪在吏部坐到午后,几个神色匆匆的锦衣卫拿着令牌到吏部来找她。

“苏给事。”

郁仪起身:“是我。”

为首那人亮出腰牌:“京郊出了一件事,说是有人贩私盐被顺天府设的关卡抓了,没料到从他的私盐桶里找到了六七块羽林军的假令牌。顺天府的人快马加鞭赶去南苑禀报给陛下,陛下传了口谕,叫内宫里找一位给事中一同协办。如今六科给事中里以吏科给事中为首,只能劳苏给事同去了。”

六科给事中向来为内宫之臣,鲜少有离开六部衙门当差的时候。

郁仪验过腰牌,的的确确是锦衣卫的牌子,于是起身道:“好,我与你们同去。”

*

南苑。

祁瞻徇才从马上下来,就有内侍们一拥而上,纷纷替他拆下战甲与马衣。

他已将搭袋中的箭矢全部用光,纯黑的骏马在他身后打了个响鼻。

在他身后,梁王与宁王亦勒住马缰。

梁王素来谦和,举止温吞,他的猎物中也不过是一些兔子与野雉。

宁王年轻,只比皇帝大两岁,这一次颇得风头,战果颇丰。他甚至和祁瞻徇一起,合猎了一头鹿。

酒酣耳热,场面喧哗。

几名锦衣卫上前来对着太后与皇帝说了几句,似乎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京师中留守的官员不多,顺天府那边是什么意思?”

周行章道:“按理说,他们那边是应付得来的,只是他们一力要求内廷也派人从旁协助,应该是害怕说不清道不明反而坏了事。”

他又忖度道:“不如从科道中选人去吧。”

太后点点头:“也好。”

张濯坐在下首处,听不清高台上的太后和周行章说了什么,只见周行章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显然有要事在身。

另一边,不少内侍正在查点亲王们与大臣们的猎物,时不时响起欢呼与掌声。

而更远处,膳房的人正在垒台搭灶,准备将猎物当场炙熟,便发群臣共享。

整个南苑中,都洋溢着欢腾与快活的氛围。

不乏有大臣振臂高呼:“何愁大齐没有骁勇儿郎!”

一转眼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天色已近黄昏,暮色中鼓声阵阵,当真是一幅祥和宁静的画卷。

点燃的篝火,喷香的炙肉,还有甘洌的美酒。

张濯的头又渐渐痛起来。

他不想刻意改变时局,也担忧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影响事态发展,所以他只是小心留意,并不曾提前示警。

可记忆中的行刺并没有发生。

高台上,皇帝与太后正高举酒杯,与大臣们一番痛饮。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为何凶手没有在今日行刺?

张濯强忍着头痛,用手指沾取酒液,在桌上画出了南苑的地图。

今日护驾的锦衣卫和羽林军和前世并无数量上的差别,又是什么改变了刺客原有的意图?

便在此刻,一个内侍匆匆赶来,跑到张濯身边。

是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