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仪能走到今天,或许是因为她的努力,但更多的是这个时代的选择。

也可以说是太后的选择。

如果没有太后,那么苏郁仪只会是历史中的一粒沙。

籍籍无名,随风而逝。

是面前的这个女人,给了她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

她没有像过去那些女官一样,冠以皇帝妃妾的称呼,代行朝堂之事。

而是如同男人一样,有了自己的官身。

这些不是她努力的结果,而是她的幸运。

天下所有女人的幸运。

是太后为她们打开了这一扇窗户。

她勤勤恳恳地治理着这个国家,也在引导着让郁仪成为一个合格的官员。

她心志坚定又有移山填海的力量。

郁仪发自肺腑地感激她、臣服她。

她有落泪的冲动,又被她克制了下来。

太后并不知晓她心中翻涌着的情绪,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张濯,抬了抬手:“站着说吧,你身子一向不好。”

张濯谢恩之后才站起身来。

“你好歹也入了阁,哀家给你留些面子,罚你一年的俸禄当作惩戒,就不罚你枷号十日了。”太后叹了口气,“日后哀家也不想听到半句风言风语,你们俩自己看着办。若真有一日,哀家想帮都帮不了的时候,你们俩就要有一个人离开京师,外放去边地,那可真就是天各一方了。”

“是。”张濯再揖,“臣明白。”

太后看向郁仪:“你呢?”

郁仪亦行礼:“下官也明白。”

看着他们俩一左一右地站着,的的确确是一对璧人该有的样子。

抛弃情爱多年的太后,心里也渐渐觉得惋惜。

对她来说,爱情早已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岁月的锉磨,反倒让她的棱角更加分明。

太后看着她,仿若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这会是一个遗憾吗?她不愿深思这个问题。

人生不能只有得,没有失。

太后相信苏郁仪想得通这一点,但是她反而不能确定张濯的心意。

他心思重,说得少想得多。

就在此时,孟司记说刑部的人来了。

看样子是刑部那边的第一轮审讯已经结束了。

太后说:“叫进来吧。”

张濯正欲回避,太后又道:“不用,坐着一道听吧。青月,给张大人设座。”

孟司记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让张濯坐在一旁。

过来回禀太后的人竟是秦酌,他头一次面见太后,看得出是分外紧张的样子。

“回禀娘娘,犯人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他名叫曾万,今年四十五岁。是扬州人,无妻无子,曾经当过几年镖客。十几年前因为杀人,在晋城吃了十五年牢饭,三个月前才放出来。因为找不到安身立命的营生,所以又做起了老本行。”

“杀人?为什么杀人?”

“他杀的是雇他买凶杀人的雇主。”秦酌扫了一眼手中的卷宗,“他不肯说自己为什么杀人,但是下官已经调来了他当年的案件卷宗。当时是因为那个雇主喝多了酒,在同他炫耀自己在妓/院……”

秦酌的声音变小了几分:“炫耀自己在妓/院,玩死过十来个窑姐儿……”

“这个曾万那时也喝多了,一时冲动当场就把他给杀了。不过那死者身上也背了几条命案,所以当时没有给曾万判斩刑。”

郁仪垂着眼一言不发,张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收了回来。

“秦令史,娘娘面前你也该注意些。”孟司记劝了一句。

太后摆手:“无妨。他又是受了谁的指使,竟然敢谋害朝廷的官员?”

秦酌摇头:“他不肯说,无论郎官们如何威逼利诱,他都闭口不言。郎官们想让下官问问娘娘,要不要动刑。”

?[65]击梧桐(四)

太后听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