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仪抬起头,张濯眉眼萧然意远,倾身在她耳边道:“别忘了,今晚。”

他在提醒她,今晚还有话要对她说。

周遭全都是侍女,他便在这众目睽睽下,不动声色地与她窃窃私语。

甚至没有留给她回答的时间。

走出庑房的门,张濯便松开了手,好似方才那一切全然都没有发生过。

下人们将张濯的官服送了进来,他走回庑房重新穿戴好,再出门时又变成了那位高不可攀的张尚书。

像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张濯也平静地看了过来。

与无数人来人往间,他对着她缓缓一笑。这个笑容和平时不尽相同,看上去更真实、更情真。

郁仪抿了抿唇以作回答。

她在张濯的注视下走出了慈宁宫的门。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她有几分心不在焉,才走过隆宗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好大的胆子!”已经有小太监脱口骂了起来。

郁仪只看见一团明晃晃的龙袍,立即跪了下来:“下官有罪。”

祁瞻徇站在她面前:“你起来吧。”

他自然知道郁仪出了事,言语间不由得关切了几分:“朕听说了你的事,你可还都好吗?”

郁仪道:“周指挥使已经去拿人了,估计很快就能有结果了。三千营是拱卫京师的重中之重,想来刑部和大理寺一定会早日结案。”

“朕说的不是这个。”祁瞻徇说,“朕想知道,你自己好不好。”

郁仪没有抬头,照旧恭恭敬敬:“下官也一切都好。”

祁瞻徇没多说什么:“同朕走走。”

郁仪心里装着事,本就没有散步的心情,但也不好拂了祁瞻徇的面子:“是。”

天已经黑透了,两个小太监站在侧面为他们两人提灯照亮。

祁瞻徇显然也有心事,所以没有觉察出郁仪的情绪。

两个人沿着跸道走了几十步,祁瞻徇才说:“两江都督的女儿午后入京了,现在还在馆驿里休息,可能过几日就要进宫了。”

两江都督曾有一个侄儿娶了赵公绥的女儿,现在太后为了拉拢他,不惜将两江都督的女儿封为庆阳郡主,说是膝下寂寞,要为永定公主择一个伴读,其实是明摆着要将庆阳郡主留作皇后的备选。

这是阖宫上下都心照不宣的事。

“公主殿下的确少了些玩伴,夷陵公主年岁大了些,和殿下也不大能说到一处去,而寻常内宫中的女官们,到底身份上差了些,不能算是公主的手帕交。”郁仪自以为说得没有错漏,祁瞻徇听在耳中却觉得更是难受。

“你不懂,这是噱头。我母后叫庆阳郡主入宫,为的是给朕的后宫里添人,而不是什么所谓的给映禾选玩伴那么简单。”他年岁渐长,自然也越来越能懂得很多事背后的意思。

他百无聊赖地站定了身子:“苏郁仪,你也觉得朕该立后了吗?”

或许祁瞻徇也在期待着苏郁仪能说些什么。

至少说一些和那些小太监不一样的话。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郁仪说:“陛下不想立后吗?”

祁瞻徇看着她:“朕不知道,朕只是不想要这么莫名其妙地选一个朕见都没见过的人做皇后。”

“既然只是封为郡主陪伴太后和公主殿下,那想来也不是立刻要封她为陛下的皇后,陛下还有很长时间来和她慢慢相处。若是喜欢,自然两全其美,若是不喜欢,也不一定非要逼着陛下和她举案齐眉,即便是不娶,另给她选个好郎君,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是实情,也是那些小太监们对他说过的话。

祁瞻徇看着苏郁仪,缓缓道:“朕心里只想选一个不一样的人做朕的皇后。她可以不是天底下最绝色的人,也可以不是天底下最有权有势的出身,但她要明白朕,要能和朕说得上话,不能是囿于后宅中的寻常妇女子。”

“能成为陛下妃嫔的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