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高尚些,她是在为国为民,说得不高尚些,也不过是再给自己谋生罢了,凭什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呢?

郁仪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现在懂了,竟还觉得有些羞愧。

“那这样,我其实并不每日都回家,一般每个月的上旬我都会回来,所以劳你每月上旬为我准备些早上吃的东西,晚上为我烧一壶热水。别的就不用做了,工钱还按照过去定好的付给你。”

早上吃的东西无非是白水煮蛋或是胡饼之类的,根本不麻烦。

白檀听着都觉得像在听天书一样,字都听懂了,却又不敢相信:“主子……”

郁仪继续道:“账簿在我桌上,家里的柴火木炭每月都会有人送来,钱我已经付完了一整年,你只要让他帮你搬进院子里就成。只是我平日鲜少去买菜,家里吃的东西不多,以后我每月给你一笔钱来采买,不够了再找我要,小钱不用来报给我,数额大的记得知会我一声。等我忙完这阵子,我会抽时间来教你识字,若有机会,可以给你另找个能谋生的活来做,不用整日伺候我。”

她一个人独来独往地惯了,若不是为了梁王妃的事也没想过要买个丫头伺候自己。

忖度了一下梁王妃的死还没有完全了结,郁仪继续说:“可能日后我也会有事来让你帮我个忙,在那之前,你就在我这里好生住着。”

说完这话,她随手拿了一块胡饼便匆匆出门了。

这阵子每隔几日都要下雪,京中人人都说这是祥瑞之兆,可苦了郁仪这些徒步去紫禁城里当值的小官。

她屡屡也想着要不要干脆买个马车,可那样还得雇个车夫,院子里又养不下一匹马,她那三瓜俩枣当真不能这么挥霍。

想想还是作罢了,熬过这阵子也就好了。

到了东华门,进了衙门里,隐隐听到兵部衙门有些沸腾。

郁仪拿了两本兵部官员在吏部考核的存档,打算过去听一听虚实。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有人说:“多亏有张大人天纵英明,烧了脱火赤的两座粮草库,又把他们的投石器、云梯一一炸毁,若不然,只怕固原关早就守不住了。现在有三千营的兵马调过去,脱火赤想奇袭制胜的诡计怕是失策了,这下看他这老小子还能有什么鬼点子……”

守住了,固原关守住了。应该是十几天前的消息才传回京中。

他们言语间似乎也没有提及张濯有什么不好。

郁仪拿着那几本卷宗站在原地,心中翻涌着一股复杂莫名的情绪。

像是酸涩,又像是欢喜。

还有几分盼望,不知道张濯什么时候能回来。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明日当值过最后一天,官府衙门也会放几天假。

这便是她在京师度过的第二个春节。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她终于转过身,往吏部的方向走。

走过五六步,才惊觉有人在看她。

郁仪抬起头,只见科道衙门外的老梅树下站着一个人,身上的锋锐还没完全褪去,却因为见了她,有意收敛了起来。

雪天也不打伞,披着白狐裘披风,淡得快要和雪地融成了一体。

快两个月没见了,他瘦了些,人也憔悴了些。

郁仪静静地看着他,脚下竟似生了根般再也迈不开步子。

张濯好像轻轻叹了口气,到底一步步向她走来。

是活生生的人,全头全尾地站在她面前。

这儿人来人往,本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才入宫,还没见陛下,先来见你,所以不好久留。”这是张濯的第一句话。

顿了顿,他眉眼疏朗,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窈窈想我了吗?”

郁仪抬头,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在笑,好像藏着一个盛大的春天。

“有一点儿就行。”张濯怕她为难,复又补充。

于是郁仪学着他的样子,脸上不挂什么表情,声音却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