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息笑了,他说:“是脱火赤向娘娘求娶殿下了吧。”

永定公主睁圆了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方才你也不在场啊?”

赵子息说:“方才席间脱火赤的目光屡次落在殿下身上,显然是垂涎殿下的美色已久。”

他聪明又安静,和他说话一点不费劲儿,永定公主叹了口气:“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帮帮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银子。”

想到赵子息是赵公绥的儿子,估计从来就没缺过钱,永定公主又有点挫败。

赵子息想了想,对着她说:“公主为何不想去北元?”

“这还能因为什么?”永定公主愤愤道,“你知道那里有多远吗,没有绮罗也没有珠宝,整日里和牛羊为伴,听说脱火赤本人茹毛饮血,是个生食人肉的怪人。”

她说得大都是源于道听途说和想象,赵子息闻言轻轻笑起来。

他笑起来很好看,弯弯的眼眸如同一泓清泉。

“北元没有殿下想得那么可怕。”赵子息道,“那里的确有数不清的马匹牛羊,却也有中原看不到的广袤草场。记得有一日,我独自骑马去敕勒川,夜里行至溪边饮马,抬起头时看见满天数不清的繁星。”

“比起咱们中原后土,北元的确缺少了绫罗绸缎与珠宝。可天上的星星像是水晶玛瑙,绿野上的羊群像是珍珠,而水草丰茂、野花丛杂的沃野就是天赐的锦缎。”赵子息说,“那里没有殿下想得那么糟糕。”

永定公主睨他:“你也是来劝我的?”

“不敢。”赵子息温和道,“我探访过很多北元部落,其实他们也已经在很多重要的地点建立了村庄与城市。那里和大齐也很像。在我看来,建设这样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家,比建设大齐更妙趣横生。”

他乌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永定公主:“殿下难道不想成为一个和太后娘娘一样的人吗?”

“脱火赤此人马背上夺得江山,他也缺少一位能为他治国安邦的王后。凭借殿下的聪慧,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一位和太后娘娘一样出色的政治家。”

永定公主愣住了,她垂下眼:“我?你别开玩笑了。”

这些年来,她受到的教育都是如何成为一个好妻子,而非是一个掌权人。

“为什么是开玩笑呢?”赵子息道,“殿下不试试,又如何知道呢?”

永定公主看着他,突然正色道:“如果那样,我是不是可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了?”

而那一刻,赵子息眼底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悲悯:“我不知道。”

“手里真的握住权力的那一刻,当你意识到权力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时,你反而不敢去滥用它了。”赵子息喉咙间溢出轻轻的叹息,“走向权力这条路,可比成为谁的妻子痛快多了。当你真的可以主宰无数人性命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情与爱,是这世上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但同样,走向权力的路,也会异常的艰辛,或许殿下自己也会死在路上,这取决于你自己想要拥有一段怎样的人生。”

“谋天下,定乾坤。公主殿下,想不想试一试呢?”

赵子息是一个很好的说客,他真的动摇了永定公主的决心。

永定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赵子息,或许对你来说,娶了我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但你依然要劝我。”

“我只是在考虑如何做对殿下最有利,而这些与对我有没有益处原本就没有关系。”赵子息的眼中流露出不符合他年龄的老成和理想抱负,“而对殿下来说,赵子息也并不是一个好丈夫的人选。”

他看着永定公主,平和道:“殿下既知道我父亲的身份,就该明白若公主出降与我,或许有朝一日将会夹在我与太后娘娘中间左右为难。而一个正常男人,是不该让自己的妻子做这样的抉择的。”

他笑着补充:“所以,子息方才说不能娶殿下,不是因为殿下有分毫的不好,而是我赵子息福薄,没有尚主的福气。”

赵子息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