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从何日开始,纵然她依然在坚持为每一个人请命,她的心都一日硬过一日。

她依然会为那些困厄的生命落泪,理智却已占了上风。

脱火赤自然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他打量着郁仪,倏尔说:“你们大齐的主君并不赏识你,你如今才不过区区七品。若你为我做事,我必将比他们给你更多的东西,你愿不愿意?”

酒盏倒映着迷离摇荡的灯火,平恩郡主的脸似乎就在她的眼前浮现。

郁仪弯唇:“好啊,我当然愿意。”

脱火赤微微有些意外:“你难道不应该宁死不从吗?”

“我为何不从?”郁仪喝了一口酒,“我说了,我求名求财,唯利是图。”

脱火赤哈哈一笑,不去追问她话中真假,他举起酒杯示意,郁仪与他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

酒液飞溅,瓷杯相撞。

就在她举杯欲饮之际,她的目光透过窗户,轻轻飘向窗外。

一道青色的人影独自站在路边,目光如水般落在她脸上。

竟是张濯。

二人四目相对,郁仪看到了他眼中似有若无的忧郁与痛意。

郁仪收回目光,没有再看他。

酒已喝完,脱火赤道:“我一直住在这里,到我回北元前,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你给我所有的消息,只要对我有用,我都会给你重金,你意下如何?”

郁仪道:“我不要钱,我要你和我交换信息。”

她的目光坚定而清醒:“台吉可愿与我这女人做交易?”

脱火赤重重地靠在座椅上:“这才是你的目的,对吗?”

郁仪笑而不语。

“你想知道什么?”

郁仪道:“现在我还不能说。台吉不如先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脱火赤脸上的笑意渐渐变为了正色:“开马市。我要你们大齐和我北元在灵州和固原关都开马市,且要允许我们向你们购买铁器。”

马市不过是北元人向大齐贩卖马匹,而中原向北元贩卖粮食茶叶和铁器。

在宋时又被称作茶马互市。

太后迟迟没有答应脱火赤,正是因为担心北元人会因此而获得武器。

“好。”郁仪道,“我可以为你一试。”

她站起身想要走,脱火赤在她背后叫了她一声:“苏郁仪。”

郁仪回头。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中原人最喜欢背后给使刀子,你若骗我,会死得很惨,我会把你通敌之事告诉你们的皇帝。”

郁仪道:“就像你们对谢云华那样吗?”

脱火赤挑眉:“太久远了,记不清了。”

他没有反问谁是谢云华。

这句话传递出了一个信息,他知道谢云华是谁,也知道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这就说明脱火赤对于谢云华通敌之事并非如他所说那样全然不知。

郁仪没说话,挑开门帘向外走去。

脱火赤的随从没有拦她,郁仪走下楼时,西边的天空有浓烟滚滚,不知是哪里燃起了烈火。这是苏郁仪让亭一带人放的火。

这冲天的火光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酣梦。

周行章带着大批锦衣卫匆匆赶来,将整个晋安坊团团围住。

他环顾四周,扬声道:“有人向本官禀明,晋安坊内有人蓄意纵火,现下所有人都不得出入,如有违者,格杀勿论!”

郁仪穿过攒动的人群走到周行章面前:“周指挥使。”

周行章点了点头,没说话。

很快,亭一将五花大绑的王以骋丢到了周行章的面前。

“是他身上带着火石等物,他就是纵火之人!”

周行章用鞋尖抬起王以骋的脸,蹙眉:“王以骋,你为什么会在这?”

而此刻的王以骋脸色灰败,浑身战栗,显然已经恐惧到了极处。

立刻有锦衣卫上前搜查王以骋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