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仪凝视着她:“还是刘姐姐你也觉得,我是个女人,可以由着你发脾气?”

“咱们二人,究竟是谁在用女人的身份为难别人?”

刘司赞的胸口几次起伏,片刻后,她换了一副神情:“好妹妹,我一时蒙了心,你原谅我这回行吗?我是个没主心骨的人,平时也只知道跟着娘娘做事,王以骋他做什么、不做什么我都不清楚,一时间实在没有和我拿主意的人。你也是知道我男人的,他胆小怕事,庸庸懦懦,不是个能干大事的人,他万万不敢做出这等谋逆之事,他一定是被冤枉的,你帮帮我们吧。”

那日在晋安坊,郁仪隔着垂帘听王以骋和那个叫永年的长随说话。

她听得出王以骋根本不似刘司赞所说的那样无辜。

郁仪不知道是王以骋太会演戏骗过了刘司赞,还是刘司赞心里爱他入骨,足以让她指鹿为马。

而她何尝没有过同刘司赞一样的不安和纠结呢?

除了王以骋之外,郁仪能想到的另外一人便是那个叫永年的人,只是她尚且不能确认他的身份。

郁仪微微弯身和刘司赞平视:“刘姐姐现在要做的是和王以骋撇清干系,若他能给你和离书最好,若不能,你便一定不要为他向太后娘娘求情。你是伺候娘娘的人,若他真因此而获罪,或许还能保你一命。”

刘司赞流着泪说:“你是要我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这样的事若落在你身上,你真的能做到如此绝情吗?若是你心爱的人被关在牢狱里受尽酷刑,你能全身而退吗?”

这两句话如同钉子一样钉进了郁仪的心里。

她说:“男人薄幸,你们两人互换身份,他未必能像你一样为你求一个周全。”

刘司赞说:“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她声音中带着呜咽:“来找你前,我已经悄悄托人问过了。他们都说王以骋受刑一夜都没有招。一定是那背后主使之人太过势强,他想要一个人把罪责全都担起来,好让那背后主使之人给我留一条活路。”

刘司赞一字一句:“妹妹,我真的被逼到绝路了,求你帮帮我,帮我救救他。”

或许放在过去,郁仪尚不能理解刘司赞的痛苦与恐惧。

此刻,她眼前却晃过了张濯的脸。

郁仪看着刘司赞的眼睛,轻轻道:“我也没有法子。”

逻辑其实很清晰。

王以骋是没有能力对抗任何强权的,纵然刘司赞在太后面前得脸,他们依然只是没有什么权势的普通人,比司礼监的太监们都不如,说到底还是在一个权字上面。

正因如此,对于上峰委派的任务,他们也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

如果不能服从,那只能被从官位上赶下来。

没有任何选择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对于王以骋这样的人来说,一旦被选中做一件事,除了一条路走到黑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们被迫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要么功成,要么殒命。

宦海鏖战,动辄粉身碎骨。

郁仪想得越多,心中便越觉得悲凉。

回头望向那些被留在过去的生命,她知道自己不是旁观客,而是幸存者。

刘司赞踉踉跄跄地走出她的院门,郁仪的心口也跟着觉得空了一块。

她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与她同为女人的盟友。

这是第一次,但必然不会是最后一次。

?[91]玉人歌(五)

王以骋的事,太后交给了周行章全权处理,郁仪找人去问过,众人皆说不知情。

孟司记告诉郁仪,王以骋招认了是他杀了韩氏的丈夫――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姜珩,而并非是夏源渤。

韩氏的罪名看似是被洗清了,但夏源渤私铸兵器之罪还悬而未决。

而当时逼着韩氏认罪的顺天府、北镇抚司都难辞其咎。

这件事由傅昭文主理,他主张追责到底,看看究竟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