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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一日的围猎比预想得还要热闹。

不仅仅是皇帝、宁王和大臣们,就连京中数位有头脸的公子们都亲身下场了。

但今年最惹人注目的便属宁王本人了。

他前几日才完婚,新妇罗氏也来伴驾。

太后左手边坐着庆阳郡主,右手边坐着罗氏,看上去当真是亲如一家的样子。

永定公主也是会骑马的,她骑着一匹大宛马,威风凛凛地穿着红色的骑装,脚下踩着小羊皮的靴子,清点猎物时发现就连永定公主都猎到了一头黄羊、一头雄鹿。

除此之外,宁王与皇帝祁瞻徇合力猎下了一头熊,其中宁王一箭射穿熊目而皇帝正中熊的咽喉,二人难分伯仲,都引来众人的满堂喝彩。

祁瞻徇当场剖开熊尸,取出熊胆献给太后。

今日久不露面的赵公绥也难得在场,他笑着对太后道:“陛下的武艺愈发精进了。”

太后与他的关系冷淡了些,有外人在场时,依然保持着君安臣乐的虚伪面具。

“是啊,有他父亲的影子,灵佑你说是不是?”

她主动提起祁瞻徇的生父,赵公绥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僵,随即道:“是啊,自肖父本就是常理。”

太后淡淡道:“子息倒是不甚像你,应该是像他母亲吧。”

赵公绥心中渐渐酸涩起来。

有一个默契一直保持在他与太后两个人的心中。那就是谁也不会主动提起赵子息的生母和先帝。而今太后屡屡谈及先帝与他的亡妻,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子息这孩子,少了臣的教导,臣愧对他。倒是公主殿下,今日颇为不同凡响,有娘娘年轻时的风范。”

提到女儿,太后脸上的笑意缓和了些:“映禾啊,哀家也觉得她很不错。”

她的目光落在映禾的脸上,只见永定公主正在解开自己的护腕,一个北元军士匆匆跑来,拿起一把银刀想要赠给她,永定公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刚好与脱火赤四目相对。

她俏脸一扬,根本不肯收下脱火赤送她的礼物,头也不回地向高台上走去。

太后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却不想插手儿女间的事,所以也只装作不知。

宴会过半,有人匆匆跑来对着太后耳语几句。

“娘娘,一直住在馆驿中的昆山顾氏郎主,今日天明时分携妻眷至正阳门外击登闻鼓,要求陛下和娘娘彻查梁王妃之死,至今已有数个时辰。引来京中清流人士群聚在一起,如今正乱作一团。顺天府的主事们不敢妄动,也怕得罪了这些人,还请娘娘来拿个主意。”

昆山顾氏在南方士人当中颇得人望,昆山顾氏的郎主是梁王妃的姑丈,他们一家人入京奔丧后一直居住于馆驿之中。原本风平浪静,却不曾想到会在今日骤然发难。

如今太后与皇帝皆不在京中,他们就想利用这个时间差,博得更多人的注目。

太后听罢面沉如水:“将他们请到衙门里,不要再击鼓了,哀家即刻派人回去。”

“只怕不行。”主事道,“我们府尹大人已经亲自去劝了,顾氏郎主说他有重要人证,必须亲自交给娘娘,其余人他都不相信。”

“什么人证?”

“他说是梁王妃的近身婢女。梁王妃死后,身边人大多被发卖出去,这名婢女是他千方百计才解救出来的。”

此话既出,太后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顾氏郎主专门等到她与皇帝离京才击登闻鼓,赌的就是顺天府的主事们不敢将他们抓起来,而太后也不能立时三刻召见他们入京。此事闹得越大、越人尽皆知,就越不可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梁王妃死时太后心里便明白,这件事必不可能如梁王说的那样简单。可饶是如此,她仍装作不知。因为太后心中从不曾把自己当作判定是非黑白的裁官。

她要做的是中正平和四个字。

如今登闻鼓一响,她有意维持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