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周帝还在昭鸾殿内。

谢筠亭抢亲的消息其实早就传到了周帝的宫里,只不过当时周帝刚好在谢贵妃的昭鸾殿内宿着,谢贵妃便叫人将消息压了下来,留夏侯鹜光在殿外跪了一晚上。

等周帝得知消息,让夏侯鹜光进来的时候,夏侯鹜光的脸色已然惨白不已,身形也摇摇欲坠。

无人注意到的膝盖处,早已经青紫红肿一片。

“陛下,筠亭与祝余原本就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此次抢婚,也是少年人一时冲动上头,昨夜冷静下来之后,筠亭已经知道错处了。”

谢贵妃坐在小榻边,握着周帝的手,温声细语道:“大哥也一早就递了信进来,说他教子无方,此刻正带着筠亭在宫门外跪着,求陛下宽宥。”

正在闭目养神的周帝闻言,悄然睁开了双眼。

他看了看跪着垂眸不语的夏侯鹜光,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让谢迁鹤父子进来吧。”

没多久,宫人将谢迁鹤父子引进昭鸾殿。

谢迁鹤一跨进门槛,往前走了几步,对上周帝的视线之后,就按着儿子,扑通一声跪下了:“陛下!”

他的眼泪说来就来,声泪俱下道:“臣教子无方,竟然纵容筠亭犯下这弥天大错!”

哭完之后,他又按着谢筠亭的头用力往下压,谢筠亭的脖子顺势弯下,额头磕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还不快给陛下认错!”

谢筠亭忙砰砰砰地给周帝磕了三个响头,张嘴就是自己有错,但是话里话外又说自己情难自禁,所以才会冲动抢亲,求陛下宽宥。

周帝年岁已经不小了,不睁眼看,光听都知道谢筠亭这番声泪聚下的说辞是谢迁鹤教的。

“唉..........”周帝一声叹息打断了谢筠亭的话。

谢筠亭下意识止住话头,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周帝。

周帝并未看向他,视线飘落在夏侯鹜光身上,半晌道:“鹜光,你是怎么想的。”

夏侯鹜光刚才一直没说话,听见周帝开了口,才慢慢抬起眼,用沙哑的嗓子慢声道:“儿臣.........但凭父皇作主。”

他一夜为曾进水进食,故而嗓音如同被沙石磨过,低沉粗粝,配上半边脸颊的青色印记,更是如同恶鬼一般令人害怕恐惧。

他早些年在皇陵长大,皇陵阴暗潮湿,他不慎被毒蛇咬伤,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倒地昏迷了。

虽然后面用猛药救了回来,但他的左脸从此留下了一道形似树枝枝桠的痕迹,印迹同时朝从脖颈处向耳朵和眼睛蔓延,几乎覆盖了半张脸,诡异的印记破坏了原本清俊的五官美感,令他此刻看起来有些丑陋,大部分人只消匆匆看上一眼,就会心生厌恶,而迅速移开视线。

“事已至此,祝余已不适合做三皇子妃了。”

周帝说:“朕过几日,再从适龄的双儿里,为你择妻吧。”

当着谢贵妃的面,他并未说如何责罚谢筠亭。

夏侯鹜光等了一会儿,随即缓缓低下头,盯着周帝的鞋看了一会儿,才慢声道:“多谢父皇。”

他向来话少,一夜未睡,早已是身心俱疲,此刻更是说不出一点话。

周帝扭过头,又斥责了谢筠亭一番,降了他的职,还罚了他的俸但是夏侯鹜光知道,不到一年,谢筠亭就会官复原职,至于那罚的俸禄,对财大气粗的谢家来说,就如同毛毛细雨,根本不算什么。

面对周帝的轻拿轻放,夏侯鹜光也并未发表什么意见。

他行了告退礼之后,缓缓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

谢迁鹤和谢筠亭跟在他身后。

没多久,谢迁鹤跟上来,再度给夏侯鹜光道歉。

夏侯鹜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眼角眉梢带着过分平静的冷漠。

“.........怪胎。”

看着夏侯鹜光离去的背影,谢筠亭小声嘀咕了一句,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