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是不是长大了?”

“嗯,”时玉沉默一瞬,补充:“它长的很快。”

顾寒山顿时沉声笑了起来,伸手勾着他的发尾,“你也该长快一点。”

时玉瞅他:“我很小吗?”

当然小,哪里都很小,小脸还没他的巴掌大,才成年不久就被两头狼相继盯上,哪怕被吃干抹尽了,依旧不明白这些事情有什么深意。

天真懵懂,脆弱可怜。

眸色深了深,他忍下心头的隐痛,“不小。”

“可你刚刚说我小。”

他道:“小点也好。有二爷在,我们玉宝还可以慢慢长。”

这话题奇奇怪怪,时玉哼了声:“我好久都没有穿过新裙子了。”

“嗯?”顾寒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想要什么样的裙子?”

“想要白色的。”

“我听说西方那边的裙子很好看。”

“啊?”时玉闷闷道:“不要,我讨厌他们。”

只有小孩子才会如此喜恶分明。

他的小时玉还是个孩子。

“瑞士呢?”顾寒山耐心地继续问:“有你喜欢吃的巧克力。”

时玉歪头:“瑞士还好。”

顾寒山又笑了起来,“喜欢吗?”

“一般般,”时玉说,“我最喜欢这里。”

顾寒山没再说话,大手力道放的越发轻柔。

时玉昨天睡得晚,顾寒山又向来知道怎么哄他睡觉,语气、力道都很温柔,他听着听着便有些困,眼皮倦倦垂下。

半梦半醒中唇瓣似乎被什么吻住。

熟悉的气味让他下意识想说话,刚张开口,便听到一声轻笑,舌尖接着被含住,细致安抚。

……

怀里的人睡熟了。

门外响起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笑意渐渐收起,他抬头,看见门边安静站着的沈城。

他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比他学历高。

这个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侄子,在喜好上也与他空前一致。

他没有说话,只是小心地抱着怀里的人起身。

沈城身上有烟味,经过时浓重的呛鼻。

顾寒山目不斜视,步伐放的平缓,门外站着格外眼熟的几个人。

管家、厨娘尽是眼眶湿润的望着他,却闭着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行人无声无息的离开医院。

医院里已经没有人了,除了五楼还在正常运转,其他地方皆是一片死寂。

刚出医院大门,冷风细雨便拂面而来。

黑沉沉的云层自远处的天边翻滚咆哮,闷雷阵阵。

四辆别克车停在雨中,车身发出被雨滴敲打的声响。

一行人上了车。

车子开出寂静的街道,涌入眼帘的是混乱无序的人群。

他们全部乘着雨天奔逃出城。

带着一家老小,犹如浮萍般无处可依。

今早刚发布的晨报,南方几场战役败了。

出于战略部署,下一仗地点定在延城。

延城背山,易守难攻,是个反攻的好地方。

持续许久的平静终于在这一刻被打破。

战争到底是来了。

他们现在也是难民,朝不保夕的难民。

怀里被裹在大衣中睡得正熟的青年并没有被噪杂的人群吵醒,顾寒山捂着他的耳朵,看见沈城回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