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是个看起来三十五岁上下的阿姨,长相很喜庆:“我们的小英雄醒来喽。”

濮怀玉顿时产生?了一种在海底捞过生?日的迷之尴尬感,但并不讨厌。

医护人员给她?做了检查,说恢复得很好,属于老天爷开眼的典型范例。

他们很淳朴地为濮怀玉感到高兴,也后知?后觉自发散去,给她?腾出一片清静的地方。

冯盈留了下来。

濮怀玉刚才喝了水,缓解嗓子的干涸,此刻道:“你不是要给我读东西吗?”

冯盈不说话,半晌攥着日记本的封皮,默默抽泣起来。

日记是读不成了。

濮怀玉看着天花板:“你这段时间,不好受吧。有没有去看心理医生??当时的场面应该挺吓人的。”

可能是太久没用自己的身?体说话,她?一直说了下去,“叔叔阿姨看起来不太好,衣角都破了,给我治疗应该花了不少?钱。”

冯盈家境一般,父亲是工人,母亲到别人家里做保姆,胜在家庭很有爱,因此冯盈一点都不自卑。

“其?实放弃也没有什么,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不能被拖垮了。”

濮怀玉费力地把?黑眼珠转过去一点,很丝滑地过渡到下一个阶段他?们总得面临残破的现实。

“我会好得很快,到时候慢慢还,总能还清楚。”

濮怀玉很平静。

在这里,普通人最好的生?活状态就是“平常”,普通地上班、上学,抱怨几句周围的人和事,然后普通地入睡。

而她?终日沉睡于此,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挟恩图报。

“一无所有的人,更适合践行?英雄主义”濮怀玉早就想?好了,她?要她?的人生?轰轰烈烈、锋芒毕露,遇到事干就完了,当缩头乌龟是不可能的,反正?不过是一条命。

“……你说完了吗。”

濮怀玉精神一凛:“差不多了。”

“那该轮到我了。”冯盈含着眼泪看她?,很生?气,“你个大笨蛋!想?那么多干什么!所有人都希望你能活下来!”

“你的手术,请的护工,还有其?他?方方面面确实都需要钱,但我们用水滴筹募集到了很多资金。”冯盈憋着一股气,“什么还不还、欠不欠的,非要说的话我欠你一条命!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捅死我自己。”

说着,她?就要找趁手的利器。濮怀玉连忙出言阻止:“你千万别想?不开,不然我就白忙活了。”

冯盈没找到,抱着日记本垂下头。

“……我还没自责,你就不想?活了。你是真的讨厌。”她?撅起嘴,眼泪没有被阻拦在人中?,还是顺着唇面流淌下来,“明明我好多个晚上都做噩梦,梦见你的尸体跟我说,其?实你不想?救我的,早知?道那么痛就不救了”

濮怀玉很想?伸手,但这是她?醒过来的第一天,系统的加速治愈功能再快也不能快到第一天就可以下地走路。

“冯盈,那是梦。”她?道,“会后悔的人肯定不是我,那个男人会后悔还差不多后悔遇到我。”

濮怀玉咧开嘴。这点动作对她?来说是小意思,配上平静无波的脸有种黑色幽默。

她?说:“如果我觉得后悔,肯定是因为我没有行?动。比救不下你更可怕的是,我作为旁观者竟然一动不动,或者干脆当了逃兵。”

座椅上的人缓缓抬起头,眼睛哭得通红。

“更何况,你和叔叔阿姨都是好人。”

这一次,濮怀玉的眼睛也难得地弯起,“我喜欢看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如果系统在,濮怀玉很想?问她?,怎么冯盈哭得更厉害,哭得她?都不敢笑了。

逐渐适应头脑清醒的状态,濮怀玉自觉之前的话更应该放在心里,而不是说出来。

而且,即便?冯盈说有水滴筹,但濮怀玉看得出来,自己的确给这个小家庭带去了巨大的负担。

虽然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