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洗澡间通电。爸爸走路一摇一晃的,松永马上就勃然大怒地喊:‘快点!’被带到厨房后,他们让爸爸穿上木屐,又让他在脚下垫着一块剪成和脚一样大小的瓦楞纸,踩在上面挪动脚步。爸爸的手还能动的时候,他会自己移动那块纸板。但手臂瘫痪之后,就是由我来帮他。我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动纸板,他也只能跟着一点一点地挪着脚来行动。
“松永好像觉得我爸爸很脏。有的时候,松永把爸爸叫到厨房之后,立刻又让他回到洗澡间,一边在嘴里说着‘臭死了’‘脏死了’,一边往爸爸身上喷除臭剂。
“松永给爸爸通电的时候,总是反反复复地说:‘像你这样的人还是死了的好。’听着这样的话,我在心里想:‘他不会是要把我爸爸给杀了吧?!’绪方也听从松永的命令,对爸爸又是通电又是捶打的。即便松永不在场的时候,她也丝毫不会手下留情。在我看来,松永和绪方就是恶魔。”
自平成七年(一九九五)的年底开始,清志的言行变得古怪起来。纯子作证说,他有的时候会喃喃自语,嘴里念叨着“阎罗大王……”,有的时候还说“有丝从手腕出来”,并反复地做着拉线的动作。恭子也说了这样的一件事:清志在被通电之后,突然朝着松永跪下,嘴里说:“承蒙您一直照顾恭子!宫崎大人!我和恭子能有今天,都是宫崎大人您的恩赐!”一边说着,一边叩头触地。松永见状,就对恭子说:“你也要向你的父亲学习!”清志也按着恭子的后背,让她下跪。
清志出现了语言障碍,而且症状逐渐明显。口吃日益严重,说话愈发地困难起来。身形也极度消瘦,脸色暗得?}人,甚至也没有表情。纯子说:“清志看起来就是个废人。”
清志因受到残酷电刑和生活限制而产生了怎样的心理变化,其真实的内心状态又是如何?显然,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但是,根据纯子和恭子的证词,一个事实逐渐浮出水面:清志既没有试图逃避通电,也没有对严苛的限制作出反抗,甚至连一句“请住手”都没有说过。当法官问及原因时,纯子推测道:“因为监视和上锁,反抗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带着恭子一起跑,还是丢下恭子独自逃跑,都不可能。”但是,清志会不会本来就没有反抗的意愿呢?
或许,当时的清志处于一种叫做“习得性无助”的状态之中。所谓“习得性无助”,是心理学家莉诺?沃克博士主张的一种理论。在实验中,把人或狗关进笼子,并持续进行电击刺激。最初,他们会试图逃跑,但在不久之后就学习到了一种“知识”――逃跑是不可能的,从此进入无抵抗状态。最后,即便是在敞开着门的情况下,实验对象也不会从笼子中出去了。松永对清志持续执行的“废人化”过程,简直就和这个实验完全相同。
根据前文提及的赫尔曼博士所说,强制性收容所里的囚犯的最终阶段的心理状态,不仅是丧失了生存意志,甚至连自杀的意愿也会消失,完全陷入绝对性被动的心态。这些囚犯“不再寻找食物或温暖,也不再逃避殴打,而被视为活着的死人”。当清志在纯子的眼中映现为“废人”的时候,他应该是已经进入这种最终阶段了吧。
而且,赫尔曼博士也谈到了结局――“他们一定会走向死亡”。就清志而言,这个结局同样不可避免。在他的身上,没有出现奇迹。
清志死于平成八年(一九九六)二月二十六日。关于当时的情形,恭子的证词如下。
“一直以来,我在放学路上,都要通过公共电话告诉他们‘我现在回家’。那天,绪方告诉我说:‘你爸爸又大便失禁了。你快点回来清理掉。’于是,我就急匆匆地赶了回去,发现爸爸盘腿坐在洗澡间里淋浴的位置,上半身向前倾斜歪倒,额头贴在地面上。那个时候,爸爸的脖子很细很瘦,血管和喉结都凸露出来,肚子也瘪瘪的。感觉上,他的腿也只剩下了膝盖和骨头。虽然眼睛里有光,但仿佛毫无气力,脸也格外地消瘦。
“洗澡处附近散落着软软的粪便。我一个人开始打扫,绪方则一直在监视着我和爸爸。我把粪便装进垃圾袋,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