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既白很想说是,也确实是,“但我应该做不到。”他毫不隐瞒地说。
梁穗也惊奇于他的坦荡,“所以你又骗了我。”
“嗯。对不起。”
他这话说得越来越顺滑果断。
但梁穗知道,他真正有歉意的时候不多,他本身的阴暗、偏执,会让道歉也变得有目的性。
哪怕是现在,给他一次回到当时的机会,他也不会以放开她为筹码去进行某种对赌,梁穗清晰地明白到这点,在他剖白之后依旧清醒,却比想象中平静许多。
或是她早已接受、理解、清楚他就是这样一个阴险小人。
所以,她的潜意识没让她有挣扎举措。
她在他怀里衣衫湿贴,感受着让她窒息的力道因为得到真实、安定的回应缓缓放松,梁穗搁在他肩头,浅浅吸气,淡淡地陈述:“陈既白,你给我下了好大一盘棋,你一开始就没想要放开我,所以走向任何结果,不是你继续纠缠,就是我真的爱上你。”
她说陈既白,“你还是这么卑鄙啊,一点都没变。”
这个时候被完全松开,梁穗才真正看清他几近碎裂的神情,与看见她那时的动容融聚成一种稍显病态的痴狂。
梁穗被他辖住胳膊,很难去形容这一刻的感觉,被他深沉地盯着,清澈的蓝底刮起一场惊涛骇浪,以倾覆的来势将她吞没,呼吸像被扼住。
“我的确,没想过真的放开你。”
他抬手,分明抚摸在她颈侧、耳后,却像圈桎着她的咽喉,他完全不作否认,一件也不再骗她:“但我说,即便那样,我也没想过再用两年前那种方式对你,你信不信?”
梁穗定定地在这种压迫性的气氛里 ,目不偏移地看着他。
她却是在想,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
坦白、表真心,都让人心惊胆跳。
但她确实是信的,从他默默不闻,回到仅止于窥视的两年。
她就接受了他的喜欢或许就是执迷不悟的极端。
梁穗像思考了那么下,准备开口,又被他及时的话堵回去:“立下一个月,只是希望有可能让你正视我。”
她的话就停在喉口。
隐隐明白他总是在一些敏感直接的问题上先行逃避,因为在他的预想里,她只会说些让他倍加痛苦的话。
他卑劣却卑微,强势也怯懦。
这幅试探、忧惧、病态狼狈的面孔唰地泯灭在暗下的声控灯中,她的话音却随之亮起了:“因为我跟乌昭那一次,你觉得这一个月也没办法让我看到你,是吗?”
“是。”他说。
梁穗一瞬屏息。
所以才要这样做。
所以才会说,如果再等一等就好了。
一片黑寂里,他指腹轻蹭过她脸庞,准确地滑到眼角,带起丝丝阵阵的湿凉。
这感觉让她冷颤,脚下、身体却丝毫不动,
在片刻僵持后,她盯着他,听着他开口话音,仿佛在黑夜里就可以描摹出他略显扭曲的赤诚。
“我把自己那些事儿全处理好,把我俩的路一点点铺好,在两年之后,给足你空间走向我。”
他已经激进到无计可施,所以在这地步毫不保留,他说:“回到起点也可以,我想我们重新开始,你想要什么方式我就给你什么方式,哪怕我还是会失控,在喜欢你这件事上永远自私,见不得你跟别人有任何一丝可能。”
“我想,”他继续搬出这个句式,梁穗眸光晃动,听见他一点点,挖空般地向她倒出自己的窳劣不堪:
“一个月不行,就再来一个月。”
他说一辈子很长,足够他们一直耗下去。
心跳很快,太阳穴也在突突跳,胸口压得紧塞,在那一刻,震骇已经不足以叙述梁穗,那种直逼天灵盖的刺激让她的神经活跃不止。
并非惊惧,也不是压抑,她有点儿失神。
他坦然至此,她反而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