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次换乘,他才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一颗编号357的小卫星,其偏僻程度比起沈昼的老家卡斯特拉主卫三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沈昼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来到地址指引上的精神卫生诊疗站时,他还是被这里的破败所震惊。

说是医院,但其实就是一栋低矮的小楼,连着两排相接的裙楼,连下楼上方的“精神卫生诊疗站”几个词都斑驳不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来到了什么荒凉的鬼屋。

他走到了一楼的接待处,道:“您好,我想知道齐雅葵在哪个病房,我叫沈昼,昨天预约过。”

“1204,三号床位。”

“好的,谢谢。”

……

“你是齐雅葵?”

“我……我是,你是谁?”

“我叫沈昼,”沈昼说道,“是玛利亚·杜宾德夫人的律师。”

“啊……啊?”面前的女人怯懦地窝着脖子,她脸颊消瘦,面色枯槁,透着一种病态的灰黄,自从那场指控基因控制局谋杀杜宾德总统的记者发布会后,杜宾德夫人的名字可谓家喻户晓,但是她却皱着眉头反应了好一会,才懵懂地问,“玛利亚·杜宾德是谁?”

“是前总统夫人,”沈昼耐心地解释,“在穆什先生上任之前,杜宾德先生是联邦总统,他在首都星的君赫酒店刺杀,当时你也在场”

他话没有说完,女人就往椅子里一缩,手脚并用抱住自己,像一只鸵鸟似的,要躲进宽大的病号服里。

她双手抱着头,肩膀细微地颤抖着。

陪护的护士看见了,过来不耐烦地拍了几下她的肩膀:“小葵,你又犯病了?”

这话像是什么魔咒,小葵的身体如同通了电般竖直地立起来,眼珠子瞪着,连声道:“没有,没有,我已经好了!”

声音里仍旧止不住颤抖。

护士没空理会她,转身去给另一个病人打针去了,小葵不停地回头去看她,显得有些神经质。

“你的病怎么样?”

“没什么……”小葵支支吾吾,“就是抑郁症,我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我刚才的问题”

小葵飞快打断他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过去这么多年,我已经忘了。”

沈昼并没有因为她的抗拒而冷下脸,反而很温和地道:“我看过你的病历,近五年里你来过七次医院,其中有三次都进行过长期住院观察治疗,病情一直在反复,你的精神状态不佳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在于,小星球的精神医疗条件不好,你的病根本无法得到根治。”

小葵戒备地道:“你怎么能看到我的病历?这是个人隐私。”

“你躲得这么远我都能找到你,”沈昼闲闲道,“看个病历算什么?”

小葵又往后缩了缩,显出畏惧的姿态。

“我们聊点别的。”沈昼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小葵的床头柜上,那是一盒巧克力,专门提前在店里定制邮寄过来的,小葵的目光从巧克力盒子上流连而过,藏着一分隐隐的羡慕。

“这是送给你的。”

小葵惊道:“送给我?”

“对啊,”沈昼道,“我找人帮忙才买到的,不论你能不能帮到我,出于礼貌,我也不该空手来。”

小葵犹豫半晌,低声道:“谢谢。”

沈昼却话锋一转:“看起来你并没有很讨厌首都星,对不对?”

小葵垂着头,没有回答。

“你连杜宾德总统的姓氏都不记得,说明你对君赫酒店的刺杀案印象也并不深刻。”

“哪怕是首都星,你当时的工作也属于高薪收入,你既不讨厌首都星,也并没有因为刺杀案而受到很大惊吓,为什么会在刺杀案后不久匆忙离开首都星?”

“离开后还躲到这么远的地方,甚至心神忧思,罹患抑郁症。”

沈昼淡淡地抬了抬眼睛:“你在躲什么?或者,你在躲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