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铁钎正上方,接着爸爸放下货叉。如果一切顺利,油箱会被长钉刺穿,汽油会从中喷涌而出,正好流进爸爸焊接好的平底容器中。

到中午时,他们抽干了大约三四十辆车的油箱。卢克把汽油装在五加仑容量的桶里,然后一趟一趟穿过院子提到爸爸的平板卡车上。有一趟,他绊了一跤,他的牛仔裤被一加仑汽油浸透了。夏天烈日当空,几分钟就把牛仔布晒干了。将汽油都装到卡车上后,他回到家吃午饭。

我记得那顿午餐,那么明晰,令人不安。我记得砂锅牛肉土豆湿黏的味道,记得冰块倒入高脚杯叮当作响,杯身在夏日的高温下沾满水珠。我记得母亲让我洗盘子,因为她饭后要去犹他州,咨询另一位助产士有关一例妊娠并发症的问题。她说她可能不回来吃晚饭了,冰箱里还有汉堡。

我记得笑了整整一个小时。爸爸躺在厨房地板上讲笑话,关于我们这个小村镇最近通过的一项法令。一个男孩被一条流浪狗咬了,所有人都气愤至极。市长于是决定限制每家养狗的数量,不能超过两条,问题是,咬人的狗根本就不是家养的。

“这些政府官员真是天才,”爸爸说,“如果你不给他们盖个屋顶,他们会呆呆地看着天下雨,直到淹死。”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卢克和爸爸回到山上,把割炬准备好。此时卢克已经把汽油湿透裤子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当他两腿夹住割炬,火石与钢相撞,小火星立刻蹿成火苗,吞没了他的腿。

以下这个片段我们会一直铭记,一再讲述,终使其成为我们家的传说:卢克怎么也摆脱不了被汽油浸透的牛仔裤。那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样用一圈麻绳扎着裤子。麻绳很滑,需要系一个死结才不会松开。他穿的鞋子也没帮上忙:破破破烂的钢头靴子,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是每天早上用胶带把鞋粘住,到晚上再用随身小刀割开。卢克本来几秒钟就能切断麻绳,砍开靴子,但惊慌失措中他拔腿就跑,像一头被枪瞄准的雄鹿一路奔逃,把火播撒进被炎炎夏日炙烤得又干又脆的山艾和麦草中。

我正把脏盘子堆进厨房水槽,突然听见了一声颤抖、窒息、首尾不同调的尖叫。毫无疑问,是人发出的声音。我从没听过哪种动物用如此起伏的音调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