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可能有十英尺。我尝到了泥土的味道,松了一口气。
我仰面躺了大概十五秒,引擎停止了轰鸣,我听到了爸爸沉重的脚步声。
“怎么了?”他说着,跪在我身旁。
“我摔出来了。”我气喘吁吁地说。我感觉喘不过气来,后背剧烈地跳动,好像被劈成了两半。
“你是怎么做到的?”爸爸说。他的语气中有同情,但也有失望。我觉得自己很蠢。我想,这么简单的事,我本可以做好的。
爸爸检查了我腿上的伤口。长钉从腿上掉下去时,扯开了一道大口子,看上去像地面的坑洼;那些肌肉组织都看不见了。爸爸脱下法兰绒衬衫,把它压在我腿上。“回家去吧,”他说,“你妈会止血。”
我一瘸一拐地穿过牧场,直到爸爸消失在视野中,才在麦草上失声崩溃。我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哭。我还活着。我会没事的。天使们已尽了他们的本分。可我为什么无法停止颤抖呢?
我头晕目眩地穿过最后一片田野,朝房子走去。和之前见到的哥哥们、罗伯特和艾玛一样,我也从后门冲进去,呼喊着母亲。当她看到油毡上深红色的血脚印,便拿出治疗出血和休克、被叫作“急救疗法”的顺势疗法。她在我的舌下滴了十二滴清澈无味的液体,左手轻轻搁在伤口上,右手手指交叉。她闭上眼睛。啪嗒,啪嗒,啪嗒。“没有破伤风,”她说,“伤口最终会长好,但会留下一个讨厌的伤疤。”
她让我趴下,检查了我屁股上方几英寸处的瘀伤一片深紫色,和人脑袋一般大小。她再次交叉手指,闭上眼睛。啪嗒,啪嗒,啪嗒。
“你的肾脏受伤了,”她说,“我们最好再做一批杜松和毛蕊花精油。”
我膝盖下面的伤口已经结痂黑亮亮的,像一条黑色小河流经粉红的肌肉。这时,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挑了一个星期日的晚上,当时爸爸正在沙发上休息,腿上放着打开的《圣经》。我在他面前感觉站了有好几个小时,但他始终没有抬头,于是我脱口而出:“我想去上学。”
他似乎没听见我说话。
“我祈祷过,我想去。”我说。
最后,爸爸抬起头,直直地向前看,目光聚焦在我身后的什么东西上。静默降临,让人倍感压抑。“在这个家,”他说,“我们遵守上帝的戒律。”
他拿起《圣经》,转动眼珠从一行跳到另一行。我转身要走,但还没走到门口,爸爸开口了:“你还记得雅各和以扫的故事吗?”[7]
“记得。”我说。
他继续读经文,我静静地离开了。无须任何解释。我知道这个故事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他养育出的女儿,他的女儿秉持虔诚的信仰。我竟然为了一碗破汤而试图出卖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
耶和华必预备[8]
那是个干旱少雨的夏天。每天下午,火辣辣的太阳灼烤着大山,空气炙热而干燥。每天早上穿过田野去谷仓时,我都能感到野麦茎在脚下噼啪折断。
一个琥珀色的早晨,我在为母亲的急救顺势疗法制作药剂。我从基本配方[9]里取了十五滴它被放在母亲的缝纫橱里,以免被误用或污染将它们加到一小瓶蒸馏水中。然后我把食指和拇指环绕成一个圆圈,让小瓶穿过。母亲说过,顺势疗法药剂的药效取决于小瓶穿过手指圈的次数,取决于能从中吸取多少能量。我通常套五十次才停下来。
爸爸和卢克在离家四分之一英里远的牧场上方的废料场里。爸爸雇了一台汽车破碎机,准备过几天使用,他们俩正在为此做准备。卢克十七岁了。他身材瘦健,肌肉发达,喜欢户外。他和爸爸正在从油箱里抽汽油。因为有爆炸危险,汽车在被压碎之前必须先卸掉油箱,每个油箱都得抽干拆除。这是一项费时的工作,先用锤子和木桩刺穿油箱,然后等着燃油漏完,最后用割炬将油箱安全移除。爸爸发明了一个省事的办法:一根高八英尺的粗大铁钎。爸爸会用叉车吊起一辆车,卢克指挥他开车,直到油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