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港先是摇头说没有,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拉了拉他的袖子。

霍念生俯下身,凑到陈文港耳边,感觉他似乎花了巨大的勇气,才下决心开口,嗫嚅了两句:“我有一颗牙齿痛……”

霍念生愣了一下:“牙疼?”

事实就是这样,陈文港右后方的咬合牙疼了许久,但他既不好意思麻烦老师,又不好意思告诉管家,于是一直忍了下来,直到现在。当然,这是他自己的说辞,或许占一部分原因。

而到了诊所门口,霍念生意识到,他更大的可能是害怕看牙医。

陈文港跟在霍念生后面,一副要跑不敢跑的架势,到了预约时间,被他拖进去见医生。

拍了片子,经过诊断,原来是后面长了智齿,还因为长歪了,只能拔掉。

被帘子遮挡的诊室里传出令人牙酸的电钻声,滋滋滋地仿佛直往骨头里钻。陈文港一张巴掌大的脸惨白如纸,霍念生坐在椅子上,陈文港抓着他的手,甚至想装听不懂护士的话。

霍念生差点笑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勇敢一点,进去吧。”

陈文港仍然顽强地一动不动,脚下像生了钉子。

霍念生探过身去,温暖地抱了他一下:“别怕,会打麻药,不疼的。疼你就出来打我。”

像是从他身上汲取了一些力量,陈文港终于放开霍念生的手。

等人出来的时候,霍念生又耐心地过去,重新抱了他一下:“看,不疼吧?”

陈文港一点辩驳的心思都没有,整个人蔫蔫地挂在他身上。

终于经过这场浩劫,学校那边请了两天假,陈文港精神恹恹,在管家的照顾下吃了几天流食。等伤口长好,去诊所拆了线,他才恢复活蹦乱跳,继续回去上学。

这之后,每到周五,霍念生依言接他回家。

有空的时候,他会亲自驱车,没空就由管家代劳。时间越长,陈文港越对他有种特别的依赖,霍念生于他而言,如父如兄,又同根同源,仿佛成了他和故乡唯一的联系。

霍念生对陈文港也有种不一样的耐心,陈文港不会骑自行车,他找个广场教他。

陈文港参加手工课要做中国风筝,霍念生挑着眉毛,陪他研究怎么扎竹篾。

再加上节假日,这几年间,他们不光行遍英国,乃至欧洲各个国家,都多多少少留下足迹。晃眼过去四年,霍念生的大学生涯进入尾声。

他站在凸肚窗边,望着两个男孩儿由远及近,都是十几岁的模样,其中一个是陈文港,另一个是他的同学,名叫Michael,他们有说有笑,在公寓门前挥手告别。

陈文港进门,先是一惊,转而为喜:“你不是回国了,什么时候来的?”

霍念生伸手,接住他的拥抱:“刚刚到家。下面那个跟你挥手的是谁?”

陈文港说:“是我选修了中文的一个同学,他想问怎么通过汉语水平考试。”

霍念生深深地看着他,他当然知道这个Michael是谁,最开始以学语言为缘由,和陈文港交朋友,这听说读写练着练着,一起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还追到家里来了。

陈文港给他倒了杯水,霍念生靠在桌边:“霍振飞的意思,是让我回霍氏的子公司任职。”

他看到陈文港面上笑容渐渐淡去,变成正经严肃的神色。

陈文港迟疑试探他:“那你是要回国工作了?”

霍念生却笑着凑近他:“舍不舍得我走?”

陈文港淡淡笑笑,推他一下:“这是正事,该走当然要走。”

他又想了想:“我还有三年才读大学,到时候也可以回去……”

然而霍念生平静地说:“走倒是不一定,我已经拒绝了。”

陈文港怔了怔:“为什么?”

霍念生笑了:“你说呢?”

斜阳从窗口照进来,霍念生把杯子放在窗台上,里面的水晃了一下,没有溅出来。

“文港。”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