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起床后,裴言才发现,他的房间里少了一样东西。

他脚步急促地下楼,叶岚庭如往常那样,在花园里吃早餐。

看见他来,她投来笑盈盈的目光,仿佛凌晨的静止从未发生。

“妈,那个木箱去哪了?”

他终于主动开口,叶岚庭眼中笑意更浓,便回答他:“我看它落满了灰,应该是你不要的杂物,所以收拾掉了。”

看见儿子的目光剧烈地闪烁起来,叶岚庭一脸诧异:“怎么了?那里面有重要的东西吗?”

裴言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嵌进掌心,用力地泛了白。

“有。”

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那可怎么办。”叶岚庭面露分寸恰好的错愕,柔声道,“一会儿我让李妈去找找,我也记不清丢到哪里了。”

但裴言知道,找不回来了。

这是母亲对他试图摆脱控制的惩罚。

叶岚庭又问,声音里带着几分好奇:“那里面是什么?这么重要。”

裴言定定地看着她,从喉间挤出艰涩的回应:“你知道的。”

她不会容忍视野里存在任何未知。

她一定在很久以前就翻过了那个箱子,然后选择在今天将筹码推上赌桌。

话音落下,裴言没有再看她的表情,转身离开了家。

他没有去公司,而是开着车在偌大的城市里游荡。

马达轰鸣,尾气蔓延,他在车水马龙中徘徊,等待着一盏盏闪烁变幻的红绿灯光,渐渐跟随本能的指引,拐进一条已有几年没去的熟悉街道。

在被认回裴家后的日子里,他一直刻意回避这片街区。

如同回避那本遥远的日记。

木箱里的东西并不算多么珍贵,是他从原来那个家里带回来的旧日回忆,都是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母亲节贺卡、游戏卡牌、玻璃瓶……

还有大学时,裴清沅托沈奕铭转交给他的一本童年日记。

其实他搬走的时候,并不是忘了它,而是故意留下,等着罗秀云将它与陈旧的童话书一起打包当作废品卖掉,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可兜兜转转,它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他手里。

收到日记的那一天,他鬼使神差地将它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便将它匆匆锁进了箱子,任灰尘慢慢覆盖其上。

往后的日子里,裴言一直骗自己遗忘其中的许多页。

可在日记被丢掉之后,记忆的阀门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过往如潮水汹涌而来。

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上商铺林立,糖水铺与面包店比肩而邻。

他不记得这个位置有一家门口排着长队的糖水铺,但对隔壁的面包店再熟悉不过。

面包店的橱窗里摆满了漂亮诱人的食物模型,招牌上用歪歪扭扭的童稚字体写着五个大字,星月面包店。

店里不断有顾客出入,胖胖的中年人热情地招呼着客人,不时抬手抹去额头渗出的汗水。

有个十岁出头模样的小女孩坐在小圆桌旁写作业,动不动便抬头跟陌生顾客搭话,惹得中年人一脸无奈,其他人则笑个不停。

裴言站在玻璃橱窗外,一动不动地望着店里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风铃声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何世文从店里走出来,一脸欣喜:“是你啊,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你也长大了。”

他刚才在店里琢磨了一会儿,确定这个年轻人是曾经的小客人。

裴言惊醒过来:“您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啊。”何世文笑呵呵道,“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印象里,头一回见你时,你比现在的星星还要小一些呢。”

裴言从小住在这附近,他在这里上了幼儿园和小学,初高中的位置也不远,直至高三时转学,彻底告别这方天地。

何世文刚开这家面包店的时候,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时的裴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