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是这样坏的生物,费尽周折、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她喜欢的人的另一面剥开放在她面前,然后再找机会蹭到她身边,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卖乖。可是一旦涉及它自己的劣势处,它便会破防,恨不得杀掉尚未存在的竞争者。
它并不过分嫉妒隋恕,只是单纯讨厌他,想让简韶永远远离他。它甚至会在私底下沾沾自喜自己曾经在她的身体里,和她更亲近。不过它却确确实实嫉妒着她未来可能会有的小孩,长着和她相近的面容、又像她一样好的话,会衬得它格外丑陋。
这个小孩也将在它生活过的子宫里生长,它会变成一个在角落里嫉妒看着她们幸福的怪物。只是想一想,它就已经扭曲了。
蓝黑色的海面像经历一场崩裂的海啸。
隋恕抛出他的提议:“现在我放你走,我们约定一周的时间,看她喜欢你能到什么程度。她如果真的能爱上你的话,完成了试剂后,我就放你自由。你输了的话,就要在成为完成体后,继续帮实验室做事情。”
水面停止呼啸,变得安静。
隋恕知道,它抗拒不了这个赌约的,哪怕仅仅为了“能见到她”这样的诱惑,它也会铤而走险的。
八点钟,隋恕离开了实验室,看到庄纬在隔壁工作间整理数据单。
“我去韩先生那里一趟,你现在开始收拾和Q0113的所有数据、痕迹,全部带走。”
庄纬愕然:“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里暂时不算安全,防患未然,”隋恕道,“两天时间,应该够用了。”
“那Q……”
“我会暂时放了它。”
庄纬担忧地说:“可是它恐怕非常危险。”
“它在简韶身边,应该是别人担心自己的安全,”隋恕道,“我会联系邵文津,给它做一个临时身份。”
庄纬点了点头。
关系
红嘴鸥和银鸥翱翔的河道边,步梯上结了水晶般晶莹透彻的薄冰。
大屏上播送着温和且尽量不刺激社会各界的早间新闻,晨钓的人一如既往地坐在河岸线上,生活在相交又不相交的地方风平浪静,又各自暗流涌动着。
庄纬送离Q0113的轿车随着早高峰堵滞在了离马南里还有两条路的红绿灯口,远远传来哄闹的吵嚷,隐约能瞧见一些头发花白的伯爷、姨婆堵在政府门口。
堵车的半个多小时里,庄纬大概弄清楚了这是一群什么人。
最前面盘着高髻、裹着大衣、叫得最凶的是本地的退休居民,目的在于抗议养老金纳税的新规。后面跟着稀稀散散裹着黑袄、围着挡风头巾的市郊人,一半是过来讨要暂居证,一半过来实名举报村里欺男霸女的农管。
白新波人虽暴毙身亡,他的混改却实打实地依然在进行着。包括但不限于,养老方面,按照3%的比例递延纳税,缴纳税款计入工资、薪金所得项目,以减轻政府的养老负担。从部分试点地区开始,逐步推进退休金以购物卷发放,到指定公共超市、公共食堂消费。
农业方面,第一,改退耕还林为退林还耕;第二,限制农业人口流动,收紧农业人口进城务工政策,非必要不颁发暂住证;第三,逐步试行农管下乡,管理一切农业活动;第四,逐步收回土地承包权,在平城几个郊区村庄试行生产队模式。
庄纬放下车窗,正碰上并行车辆的车主探出眼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正常通行啊。”他顺口说了一句,侧过脸,庄纬却好似被鹰爪扼住,瞳孔放大,愕然失措。
汽车尾气在狭窄的车缝里闷闭,两只突兀的眼蛋像瘤子挂在对面之人干皱、脱垂的脸皮上,恍如青天白日里一只野鬼。他的骨相高挺,而头发稀疏,颧骨是刺刀挑着人皮,整张脸透着亢奋又憔悴的违和感。
“马先生?好巧……”
庄纬先是一惊,马再甫怎么也在这儿?随后又蹦出一个念头:马再甫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
这条路并不是通往他工作单位的必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