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待咱们好不好,都不重要。”
“那……”
“要紧的是,她肯不肯待你好。”
崔冉陡然失语,定定地望着这平静微笑的人。
“若以我从前的心性,我也必定嗤之以鼻。”崔宜轻声道,“只是我如今也想开了,打心底里觉得,若她肯真心护你,不论她是什么身份,这好能有几分,也总好过没有。”
他闻言,怔了一会儿,才问:“五哥,你是在劝我好好哄着她,不要去想沈尚书递信所说之事吗?”
眼前人半低着头,神色亦怅然,“我一个夫道人家,并不知道如何才算作是对。但在复国与你的性命之间,我总是觉得你的性命更重要。”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道:“这终究是府衙,我也不好待得太久了。你要记得好生喝药,少些思虑,在重新出发前将身子养好。”
他动手披上外衣。崔冉见那是一件破旧棉衣,也不知是哪里寻来的,棉絮都像是钻出了不少,单单薄薄的,不由很疑心在这落雪的天气里,并不足以保暖。
“怎的,赫连姝让人关照你,却连件厚些的衣裳都不给。”他像是带着些闷气似的道。
对面就微笑,“哪还能指望这样多,如今已是很好了。”
他就指着一旁柜子道:“那上面有一身斗篷,是昨日里鹦哥儿拿来的,我瞧着大约还算是厚,你先拿了穿,不然可不是要冻坏了。”
崔宜摇了摇头,重新走近他床边,垂眼看着他。
“我不要了,那定是赫连姝给你的,别拂了她好意。”
他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手指微凉,“那字条记得处理了,千万不可让人瞧见。阿冉,无论何时,一定要珍重自身。”
22. 雁过孤城(五) 你没有你说得那样坏。……
再次见到赫连姝,已经是几日后的事情了。
那日傍晚的时候,崔冉蹲在院墙底下,正往铜盆里添纸,忽听身后有人道:“大冷天的站在外面,冻不死你。”
他微微一惊,但也从声音认了出来。转回身去,就见那道身影站在几步开外,冷淡地打量他,也不知是刚来,还是已经瞧了一会儿。
他的身子一让开,地上的铜盆就明晃晃地露出来,里头火舌舔着黄纸,蹿得老高。
对面垂眼瞧着,就问:“在干什么?”
霎时间,他还是有些慌张的,但很快又定下神来。
不许擅自烧纸,是从前宫里的规矩,可赫连姝是北凉人,他们那样不讲礼教的蛮夷之地,应当既没有烧纸的风俗,更没有这些个禁忌。
是以他便从容不迫地答:“在烧纸。”
果然,赫连姝是不懂得这些的,她走近前细细端详了几眼,才问:“烧这做什么?”
“祭人。”他轻声答。
像是与他的话相得益彰似的,铜盆里忽地“哔剥”一声,火苗又向上跃了一跃。
那人就挑眉望着他,“祭谁啊,你娘?”
他眉头微皱了皱,也没听出她究竟只是随口一问,还是有心想嘲讽他。但总归谈到他母皇,想必北凉人的口中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他也不愿意在她面前提及。
“不是,”他只低头道,“是我从前的侍人,墨玉。”
赫连姝双臂抱着胸,像是回想了一下,“哦,是那天你们逃跑的时候,死了的那个?”
他点了点头,“前几日他头七的时候,我还病在床上,今日天气尚好,没有下雪,想着出来烧些纸,也算祭一祭他。”
她瞥了一眼他手中余的黄纸,就轻笑了一声,“你们陈国人就是这些迂腐东西多,不像我们,在哪里死了,裹一张毯子就地埋了,马蹄一踏,没有那些麻烦事。”
转而又道:“不过你一个当主子的,肯祭他,也算是你重情重义吧。”
崔冉没有说话,只将手里的纸慢慢送进那火焰里去。
鹦哥儿没有跟着,趁他出来的当口,正指使旁人洒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