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不用担心,我这病问题不大,只是有些磨人,谢谢阿追了”。

笑容冲淡了他脸上几分恹郁,那些阿追看不透的忧伤短暂消失了一回,如琼花微绽而显出了点玉华丽色。

药汤才刚煎熬好不久,雾气氤氲而上,略略模糊了姜槐的眉眼,似是月纱淡掩住芙蓉面。

阿追屏住呼吸,杏眼微张。

她只是越国王宫底层宫女,见识短浅。

最开始见着和亲队伍马车上富丽堂皇的装饰时,就觉得这已经是天底下最美的东西了。

现下瞧见了姜槐展颜一笑, 殿下这样子温柔地笑着向她道谢,仿佛真的遇着了落难仙人。得其感谢的她有些羞惭自己庸俗浅薄,觉得这车内流光溢彩的,怕是都不及这位和亲王子的好相貌。

这般脆弱的殿下,越王居然舍得把殿下嫁与年过半百的燕王联亲。

姜槐看着碗中盛着的乌褐色药汁,皱起眉一饮而下。

酸苦的味道一下子充盈着他口腔,姜槐用手握住衣领,想要压抑住胸腔升腾起的病气不再咳嗽。

但北地的肃冬对于那位自小生于江南吴越之地的王子来说,还是过于太摧折人了。

汤药只是暂时地缓解体内的冰冷,姜槐身子弓起,腰背蜷缩着,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耳边是阿追急切的询问,姜槐不想让小侍女过于担心。想要支起身子回一句不用担心,但是全身上下冷得厉害,刚硬逼自己强硬灌下去的苦药完全不起作用。

好累····好冷···

姜槐意识模糊,耳边阿追的焦急的询问声渐渐淡去。

在陷入昏迷之前,他眼前隐约闪过车幔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来,伸手抱住了他。

阿追看见闯进来的黑甲将军抱住了殿下,身形高大的少年穿着一身漆黑的甲胄,冰冷且坚硬。

是冷凝着的冰,望之令人生畏。

阿追缩在车上一角,只敢喏喏开口轻唤,“殿下?”

少年转头过去,撇了阿追一眼。他长了一双异色琉璃眸,目光流转间似有戾气闪过。

阿追在和亲队伍当中远远见过那人背影,听说这是北燕骁勇善战的三王子殷朔,被燕王派来护送吴越与被燕联亲的队伍。

“你先下去吧。”殷朔抱抚着姜槐,开口对阿追说道。

把殿下交给燕国人看顾,这怎么行?阿追手下意识绞紧了袖子,想要开口再说什么。

殷朔觉得这小侍女过于难缠,墨眉压下,语气已是有些不耐,“这一路上,越国巫医给他开的药。日日喝下去没半点效用。怕是还未到得到燕国境内,你们殿下就要没有多少气了!”

殷朔看着怀中人苍白如纸的面容,冷笑一声,“吴越向来认为我们是燕蛮,连这回为抵抗南楚送来联亲的王子看上去也是个病秧子。”

阿追从这位少年王子语气中听出对吴越的不屑,但奈何自己如今  只能惶惶然退下。

殷朔握住姜槐手腕,探了探他的脉象,脉象虚浮凌乱。 怎么这么多年没见,虚弱成了这样?殷朔皱起眉把人抱紧。

回想起在军中老军医曾教过的法子,殷朔伸手在姜槐身上的几处穴位按了按。

怀中人身子软得不可思议,触之如同软玉。

或许殷朔用的方法真的有用,姜槐动了动,意识渐渐从冰冷粘稠的梦魇中悠悠转醒。

鸦羽似的睫毛动了动了,姜槐睁开双眼,对上了殷朔那双异眸,

殷朔英俊的面庞一半隐在暗处,少年将军的面容有些熟悉,蓝色的那只眼眸好像昔年他在偏僻墙院中瞧见的湛蓝天,蓝色的眸子倒映着一片温柔。

这是梦吗?但只一瞬,姜槐下巴传来冰冷的触感,清晰地让他感知到这不是梦。

将军半个身子压过来,姜槐无意识扬起头,从婚裳中露出了半截雪玉脖颈,令人忍不住想若是在上方印上红痕,反复吮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