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的同僚们坐在席间，仅相隔两桌的距离，仲玉暗自瞧他一眼，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红色官服，神色淡然。

如今他是门下后省给事中，四品的官员只能着红色官服，商辞墨乃正三品翰林学士，自然着紫袍。换做从前，他只想进宫研究星象，不要说官阶高低，他连这样的宫宴都是不参加的，可想起青鸾提起商辞墨时上扬的嘴角，他莫名觉得那身紫衣十分碍眼。

夜幕初临，晖月阁华灯初上，鎏金漆彩。

皇帝青玄端杯起身，带领一众妃嫔皇子，携文武百官像侧坐在他身旁的周太妃庆贺生辰之喜，随后自己先向周太妃献上从远疆带回的玉如意和金翠盘，皇后贺氏献上牛眼大小的紫珍珠宝串，其他嫔妃又各自献上无数奇珍异宝。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青鸾缓缓起身，恭敬地向太妃行礼，将贺礼呈上。

“此前长公主勤学苦读数月，如今已大有进益，何不将此墨宝展开，让朕与诸位大臣一观成效？”

青鸾一身鹅黄色衣裙，在耀目的灯火下犹如璀璨繁星中最为夺目的那一颗，桃色点眉，丹印朱唇，一双桃花眼因内眼角锐利若刀裁，远远望去，媚眼妖娆，风姿卓越。

她点头应下，走上前伸手解开卷轴的丝带，画卷徐徐展开，一幅《仙桃寿鹿图》出现在众人视线。

画中白鹿昂首，衔枝而上，望着树枝上硕大的蟠桃，似在等待踏祥云入天界，与王母祝寿。虽无仙人，却有仙气。而山石水浪一应都是时下最新的笔法，用色大胆，生动有趣。

看着众人眼中不约而同地出现几分赞许之色，青鸾傲气仰头，目光穿过台下诸臣，恰好与席间的商辞墨对上，两人相视一笑。

那是一种仲玉从未见过的笑，恣意、凛然，带着对自己不容置疑的笃定与傲视众生的高贵，生为长公主，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骄傲的资格，在这个身份地位就是一切的时代，皇室带给她的荣耀，胜过自己本身的积累。

他在不远处看见两人的对视，和青鸾身后的透月一起，脸色逐渐变得失落。

妄言

宴席进行到后半段, 周太妃尽兴，因天寒不愿久待，起身回了金乌殿。

看着皇帝和近臣开始畅饮, 王公大臣们开始纷纷放松下来，离开席位去寻其他大臣敬酒畅聊。

透月无视映山极力的邀请, 独自坐在席上, 回想方才青鸾的傲气与商辞墨的赞许。

虽然一早便知道商辞墨是那样肆意潇洒的性格, 知道青鸾是如此繁华盛世里最明亮的那颗珍珠, 她还是为自己此刻的不起眼感到深深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