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反抗过,年轻气盛时看不惯这等交易,导弹对准了暮色。可他的反抗在各大家族眼里,像小丑一样玩闹。

339的死让他知道,人性能扭曲成什么地步,他所坚持的东西都没有意义。

看不见成果,看不见尽头,索性堕落罢了。

耳边充斥着众人密密麻麻的褒奖,说他冷血无情把人当牲畜,是调教师里最精于控制人心的首席。他也会降低对奴隶的损伤,只要顺应就不会为难,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有没有偏离他逃不出这个闭环。

这么多年,唯有阿迟睁着单纯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说出那句您不残忍啊。

他怎么能这样单纯,相信一个刽子手是善人呢。时奕不解地笑了,又好像沉醉在风里。

“我和他一样,都不曾拥有过什么。”

时奕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伸手清掉石碑旁参差不齐的杂草枯枝,连带着野花都一块拔了。他眼里的落寞根本不加掩饰,嘲讽的嘴角满是疲惫。

“他叫阿迟,一个奴隶。”

“我只想他活着。”

时奕搞不清自己在说什么,话音消散在风里,是最深沉又最普通的心愿,早就跟着直升机一起带走了。

长舒一口气却带不走胸中憋闷,时奕点了根烟叼着,拿起铲子在石碑前下挖,很快就挖到浅埋已久的木盒。

曾经埋下它,倔强地希望它腐朽在尘土里,直到逝去那一刻。吸了口烟叹息几不可查,他取出盒子拂去一层尘土,打开的手指有些发僵。

金属经年未上油发出卡顿的吱嘎声,夕阳下的两道横杠有些熠熠生辉,指尖缓缓拂过那闪耀的三颗星,像突然开启了尘封的记忆。

肩章,满盒功勋,以及那曾经饱含热泪、点上挚友冰冷身体的解剖刀。

“穷极一生,我也会让姜淇那畜生下地狱。为了你,为了我,为了阿迟。”

他缓缓起身,合上装满荣誉的木盒。

金辉将挺拔伫立的影子拉得很长,呼啸盘旋的风中,黑眸认真注视着石碑的刻痕,吸了最后一口烟,长靴将它碾熄在碑前的泥土里。

“走了九哥。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