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法兰西,然后大概在欧洲那边转一圈儿,可能还会去美利坚,说不准。”木葛生想了想,“最后去莫斯科。”
“法兰西。”松问童重复一遍,“明天吃西蓝花?”
木葛生:“我看行。”
“不是,老二你怎么这么淡定?”乌子虚老妈子命又犯了,“那可是国外,阴阳家的本事到外边未必用得了!”
“用不了就用不了,墨家本事能用。”松问童说着看向柴束薪,“你家的本事也能用。”
柴束薪沉默片刻,说了一句:“木葛生出身木府。”
“诶,还是我们三九天了解我!”木葛生哈哈笑开,在他们各自身上拍了一下,“放心,月亮在哪儿都圆,我又不是去昭君出塞,过一阵儿就回来了。”
他难得摆出一张正经脸皮,少年今夜没有饮酒,眼神却像是被酒淬过,锋芒清亮。
“咱们银杏书斋中人,在哪儿都能站得正,立得直,风光霁月,清白坦荡。”
话虽如此,银杏书斋中人,下了山大概个个都很撑得起一把脊梁,但是在山上就未必了,“风光霁月”“清白坦荡”的木小将军半夜醒来,睡不着,犹豫一瞬,立刻决定去白水寺偷只鸡宰了吃。
结果刚打开房门,木葛生就看到了柴束薪。
对方抬手举在半空,是个准备敲门的动作,木葛生一愣,“三九天?”
柴束薪似乎料到他会半夜起身,道:“方才在饭桌上,你只喝了酒。”
在乌子虚跟他解释的那一刻,柴束薪发觉,木葛生此夜几乎没有动筷。这人平时连晚饭带夜宵,敞开吃能让松问童摔了锅铲骂娘,半夜肯定是会醒的。
柴束薪:“我带了粥。”
那真是好大一锅粥,料放的很足,冬菇、笋片、鱼肉生滚过,糯米入口膏腴,明明是咸口的粥,唇齿却有回甘。木葛生不跟他客气,坐在桌子上抱着锅,吃的风卷残云心满意足,这人吃高兴了,又要拿做饭的来打趣,“三九天,你这一锅粥,怕是我出国之后得夜夜惦记着。”
柴束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吃,“那很好。”
木葛生语带调侃,本以为对方怎么也会臊一下,想不到竟被四平八稳的接住了,“我说真的,这粥真的好吃,要不你教教我?省得我出国孤枕难眠。”
孤枕难眠。
柴大公子动摇了一瞬,也就是那么一瞬,而后拒绝,“……你还是饿着吧。”
木葛生咬着勺子,在灯下看着柴束薪,他想到初见那夜,他在九折回廊中看到冰质玉相的少年,几乎算得上是惊鸿一瞥。彼此如此时,依旧是一模一样的眉眼。但仿佛有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好像不同了。
是什么呢?木葛生吃多了,还犯困,没想出来。他向来不在这种事上为难自己,想不出来就不想了,三九天是个心深的,他若真凿破冰面一头撞下去,怕是好一会儿都出不来。这么晚了,难为自己干啥呢,俩大老爷们儿还要共剪西窗烛不成。
真说到底,木小将军尤擅攻城拔寨,若是放在平时,他还真就一头撞下去,管你刀山火海深不见底,他偏就要把这人淘腾个底儿掉才算罢休。少年风华正茂,满腔热血脊梁如剑,从不吝于交付肝胆,你要掏心掏肺,那便拿去,说不得木葛生还得给他敷一捧雪垫着,我这心肠太烫了,别烧着你的手。
可偏偏是此时此刻。
很快,他就要走了。
木葛生支着脑袋,粥太好吃,五脏六腑都被暖得妥帖,他是真的困了。这人乱七八糟地琢磨了一会儿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想法,最后快刀斩乱麻,决定不想了,只凭着直觉说了一句:“三九天,你会外语吗?”
柴束薪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你要学?”
“对啊,老头子只管安排我滚蛋,别的吩咐一概没有,我这不还得自己琢磨。”木葛生打了个呵欠,“师父可未必会鸟语,我记得你家好像是给洋人看过诊,你会么?”
“……会一点。”柴束薪静了一刻,而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