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推开了他,拿过汤盅自己喝,一边小声嘀咕:“沙文主义拥趸。”
十来年前,他们也曾是战友。
上阵父子兵,一手养大的孩子能同自己并肩作战,作为家长,大伙儿都觉得梁院长应该是很自豪的。人人见他都恭维,说养出了养出了,您总算是把这小仙人给养出了。
可实际上,梁悦觉得梁宰平从来也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同事尊重过。
有一次,他们合作一台肝切除术。病人是肝内胆管结石导致的肝萎缩,有过一次胆囊手术史,腹腔粘连比较严重,手术风险大,要切除四分之三的肝脏,仅剩下左肝内叶,还必须完好保留左肝内叶的门静脉、肝动脉、胆管和肝静脉。其中任何一条损伤都有可能导致致命结果。
梁悦不否认父亲的专业水平,事实上那台手术确实完成得很漂亮,但或许是行政职位使他习惯驾驭一切,这老东西特别地招人烦。手术一开始,探查整个腹腔,发现病人很多腹水渗出,他便叫他补胶体以维持渗透压。
因为是大领导,因此主麻唯唯诺诺,梁悦当时就不大高兴。手术间里那么多人,他给他面子,没顶嘴。
结果手术到一半,他又开始唧唧歪歪,还完全不顾场合,张嘴就叫他宝宝。
宝宝,拿点新鲜冰冻血浆。
尽管知道他是专注手术之下习惯性地叫他,梁悦还是生气:“叫我梁医生好伐?”
“哦,不好意思,”老家伙道歉道,“梁医生,拿六百新鲜冰冻血浆给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