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珊想跑,认命吗?怎么能不跑一次就认命呢?
她像是燃起了希望的火焰,突然起了精神气,她开始尽心尽力伺候那个男人,哪怕是从一个笼子里跑到另一个笼子里,但是从珊这个时候觉得,世界上没有哪个地方比她的所在更可怕更恶心了,她抱着那个男人哀求:“你带我走吧,我给你生儿子。”
是啊,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什么都能妥协,从珊想。
某个天蒙蒙亮的早晨,谁都没有醒来,连李鸣生养的狗都趴下了,男人把她从地窖里抱起来,放到摩托车后座上,兴奋的摸了一下她鼓囊囊的胸:“走吧!”
走吧!
从珊简直不敢相信,就这样走了?
她像做梦一样,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自抑的狂喜,又异常忐忑不安,摩托车在山路颠簸行驶的时候,从珊心脏都要跳出来,她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真实见识到之后还是觉得心惊胆战,从珊突然之间明白了那个女人为什么说跑不掉的,这里山太高太大也太多了,层层叠叠,一山又一山,从珊回过头,只看见森森的树木屏障。
羊肠小道,树影密布,从珊终于看到了房屋建筑,似乎是个小镇子,早上还没什么人,她死死抓着男人的衣角,想要看清周围的方位,忽而,从珊看见前面有个人,似乎是个很瘦小的孩子,背着书包在往前走,从珊半眯起眼睛来,摩托车越来越近,她好像一点感觉没有,兀自低头往前走,直到摩托车快到她前面了,
那孩子才一惊,下意识往旁边躲。
抬起头的瞬间,从珊和她的眼睛对上,猝不及防,从珊心脏漏了半拍,好漂亮。
漂亮的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仅仅是几秒钟的对视就擦肩而过,从珊忍不住回过头,多看她两眼,却发现那孩子表情突然变得苍白,眉头皱起来,着急的往前跑了几步,嘴巴张着似乎想喊什么,但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从珊心里突然有了某种预感,她死死抓紧了男人的衣摆,转过头来不敢再看,心里尖叫着,快跑!快跑!
男人把从珊带回了自己家,就在镇上,从珊腿都是软的,还来不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她呆呆的站在破旧的院落里,地上泥泞潮湿,简陋的泥巴房,空气里有尿骚味和猪圈难闻的气味,从珊看见房子周围用砖头砌起来的围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而后她转过身,看见李鸣生的脸。
“老王头,不花钱就想把媳妇带回来?”
他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干瘦的脸上皱纹也动了起来,阴森森的像条毒蛇。
从珊躺在一块木板上,她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像没有生气的人偶一样一动不动,门开了,有人进来,从珊闻到食物炖煮的香气,但是她不想吃,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一下,然后她听见有水的声音,那个人用毛巾轻柔的擦拭着她的皮肤。
从珊好似被烫了一下,眼珠转了转,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
深春寒凉,她身上穿着的棉衣有些宽大,从头到尾都不合身,像偷穿大人衣服,也谈不上什么颜色和款式,这里所有人都是一种灰青色,灰暗的灰,青苔的青,又或者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青白,南方何等潮湿多雨,掩藏在山里的房子破破烂烂的渗透出来一点翠,泥泞混浊的像沼泽,她的翠却比别人都还要清透明亮一点。
从珊看见她,就发出愤怒的呜咽,想要狠狠推开她,但从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拍棉花才差不多,她却惊慌,身子往后缩。
从珊喘气,尖着嗓子:“你滚开!滚!”
她紧抿着唇,那时候头发只到下巴的位置,细碎又有点凌乱,要是眼神不好或者再远点看,有点像个瘦弱漂亮的小少年。
她跑出去,又进来,拿着一个本子和铅笔,上面写了字。
他是个坏人。
从珊恶狠狠的瞪着她:“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人吗?!”
小哑巴一言不发,先把前面写的字用橡皮擦擦干净了,握着铅笔在本子上刷刷刷写了好